话说毛泽东听了毛远新的汇报,准备打招呼,康生又来向毛泽东吹风,毛泽东下了打招呼的决心。他让秘书打电话把毛远新找来,吩咐道:"你再去找小平同志商量一下,文化大革命,三七开,他只要同意正确对待文化大革命,一切都好商量。"毛远新答应道:"好的,我立刻找小平同志谈谈。"毛远新出来,找到邓小平,传达了毛主席的指示,邓小平再一次婉拒了毛主席的要求,在这个原则问题上他不能让步。毛远新走了,邓小平闷闷地抽着烟,知道毛泽东不会原谅他的这一立场。
从江西起,他就和毛泽东一起工作,数十年的风风雨雨,使他们结下了可贵的战斗友情,也留下了不少的沟沟坎坎。反围剿、打日本、揍老蒋,他非常佩服毛泽东的战略战术和政治斗争策略,不惜冒着被王明杀头的危险为毛泽东的路线和地位去抗争。进城以后,在国内一些问题上他逐渐和毛泽东产生了分岐。尤其是1957年以后,"左"的东西抬头,他感到毛泽东的许多做法离开了中国实际。他常常在政治局会议上表示不同意见,有时只好用沉默来表示反对。毛泽东很不高兴,说他耳聋,每次开会都坐得远远的。文化大革命中,他被打倒,后来流放江西,复出后受命整顿,立即就碰到如何对待文化大革命的问题。他不想使毛泽东伤心,他也知道文化大革命成了毛泽东的一大心病,但是不系统地纠正文化大革命的错误,怎么能达到整顿的目的,又怎么对得起党和人民的重托和企盼。
医院打来了电话,报告周恩来病重,邓小平放下电话,立即调车向解放军总医院驰去。
周恩来躺在病床上,握住邓小平的手说:"你这一年干得很好,比我强多了。"邓小平看着他削瘦的脸,本想告诉他主席最近态度有变化,但话到舌头上又咽回去了,他不忍再让病人添加精神上的痛苦。
其实,不用邓小平说,周恩来已经知道政局发生的变化。医务人员每天都在给他读报,他从报纸上出现的"死不改悔的走资派"、"反击右倾翻案风"这些词语上知道邓小平又要挨批了。形势一天天恶化。但是周恩来回天无力,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不住地摇头叹息。
医生们听说周恩来情绪不好,都跑来探视。周恩来掀开被单,翻身下床,医生们惊问:"总理,你这是怎么啦?"周恩来叹口气说:"同志们,你们以后不要再叫我总理了。我现在不工作,就不是总理。"医生们纷纷安慰他,说他们正在想办法,要努力治好总理的病。周恩来感激而又不安地说:"同志们,我谢谢你们,你们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可是我不能再住下去了,我住在这个地方很不安,那么多专家呆在这个地方为我一个人服务,你们各有各的工作,而我只不过是个拖时间的问题,何必拖住那么多人。"医生们劝道:"总理你病成这种状况住在这里,还有谁会说三道四的呢?这些专家当然也要为别人看病,但你也是病人,为你看病也是很重要的呀!"周恩来见专家们都来劝慰,感到反而给他们增添了麻烦,也就答应不出院了。
到了11月底,周恩来的病情已严重恶化,邓颖超每天到医院探视。周恩来见她每天奔波,心中不忍,请秘书们来,对他们说:"同志们,大姐每天来医院看我,她年纪已经大了,又是一个人,你们有时间陪陪她吧。不要让她心中难过。"秘书们其实早就想这样做了,顾虑到周恩来可能随时有事喊他们,再则总理对他们要求特别严格,不经他的同意,不能在工作时间去陪邓大姐,所以不好去陪,现在见总理主动提出来,便立即分出两个女同志去陪大姐。
建国几十年来,周恩来对邓颖超要求非常严格,不该她知道的事,周恩来从来不讲,秘书们也不敢讲。有次秘书忍不住给邓大姐透露了中央抓王关戚的事,被周恩来知道后好一顿批评。邓颖超也是坚持原则,从来也不向秘书打听什么,也从来不要秘书为她做什么,公私分明,但这次她接受了总理的安排,每天由秘书陪着去医院探视。秘书们也知道总理的病到了最后时刻,想到朝夕相处的、亲如父兄的周恩来总理即将与他们诀别,都如撕肝裂肺般的痛苦,但他们尽力在总理和大姐面前挤出笑容,不让自己的悲伤情绪去影响大姐和总理。
中央领导人得知周总理病重,不断地来医院探视。到了12月间,总理已到弥留阶段。这天,叶剑英元帅到医院来探视总理,周恩来昏迷中不断地发出呓语:"剑英……黄埔……"医生们上前去唤醒他:"总理,叶帅看你来了。"唤了几遍,周恩来慢慢地睁开眼睛,叶剑英俯下身子问候道:"总理,我来看你来了。"周恩来看看医生们,没有说话,他们便都退出去了。这时周恩来才急问叶剑英:"小平同志怎么样了?"叶剑英忧虑地回答道:"主席已经指示政治局召集全国各地重要领导干部打招呼,要大家正确对待文化大革命。清华大学已经展开了所谓的大辩论,围攻刘冰同志,主席已经把小平领导的全面整顿定为右倾翻案风,要进行反击。小平同志已经被取消了主持政治局工作的资格,只分管外事工作。"周恩来问道:"现在政治局会议是谁主持?"叶剑英冷冷地说:"就是那个从一岁就开始干革命的副主席。”
周恩来一阵疼痛,他忍着疼对叶剑英说:"剑英,从黄埔起我们就在一起工作了。主席对你评价很高,现在形势险恶,小平同志看来以后难以主持工作了,中央威望最高、又握有军权的就是你了,不能让党和国家的领导权落在他们手里。"叶剑英点点头,说:"你放心吧,总理。"说着,他把大姆指往上指指,又往下指指,又伸开五指,做了个果断的抓的动作,周恩来欣慰地笑了。
医生们送来一小碗饭,喂给周恩来吃。周恩来忍着疼痛,一口口地吃下去。吃了几口,他疼得实在受不了,满头大汗。叶剑英不忍,难过得背过身去。周恩来对医生说:"我们多吃几口。来,给我数数。"他紧紧抓住床单,咽下一口饭,念叨着:"一、二、三?"好容易吃完饭。
叶剑英要回去了,拉着周恩来的手说:"总理,你要保重。"周恩来用坚毅的神色望着叶剑英说:"你放心,为了党和国家的大局,我要顽强地活下去,哪怕是多活一天也好。你们要注意斗争方法,无论如何不能把权落到他们手里……"周恩来话没有讲完,疼得昏过去了。
从此,周恩来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清醒时,他就低吟《国际歌》,邓颖超俯下身子,只听周恩来说道:"我坚信全世界共产主义一定能实现,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就这样,周恩来战斗着渡过了1976年的新年。l月7日晚,医生们来到床边为他进行治疗。处于弥留之际的周恩来从昏迷中醒来,嘴唇一动一动的。医生们俯下身来,才听清楚:"我这里没有什么事了,你们还是去照顾别的生病的同志,那里更需要你们。"说完,他又昏迷过去了,再没有醒过来。
1月8日清晨,接班的医护人员来到病房,只见周恩来胡子很长,脸色青灰,呻吟声已极其微弱,身上插着输氧管,输液管、鼻饲管。医生们盯着心电图,突然心电图上的曲线抖了几下。不好!医生们果断地按响警铃,住宿在病房楼上的专家们像听到战斗信号一样,飞速下楼,紧争抢救。同时,医疗组长马上报告了邓颖超和汪东兴,邓、汪飞速赶来,只见医生们已移开屏风拆掉活动床头,紧张地进行抢救。医生们为了从口腔中插进一根管子吸痰和加压给氧,使劲地喊着:"总理,给你插个管子,把痰吸出来行不行?"周恩来微微地点点头。医生们心中一喜,总理醒着,立即给他插管吸痰。突然,一直按着总理脉膊的医生紧张地报告:"没有脉了!"心电图也随之嘟嘟地发出警号,拉成了一条直线不动了。
1976年1月8日上午9时57分,周恩来总理的心脏永远停止了跳动!往日安静的病房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几十名医生、护士、秘书和工作人员在病房里哭成一团。邓颖超没有哭,坚定地对哭泣着的汪东兴说:"我向中央提出一个请求,根据恩来的遗愿,一、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二,不开追悼会;三、不保存骨灰。请中央批准。"汪东兴哽咽着答道:"这三条我都反对。"邓颖超劝道:"你去向中央反映嘛,这是总理的遗愿。"汪东兴说:"好吧。"汪东兴辞别邓颖超,急匆匆赶到颐年堂,中央政治局正在这里开"帮助”
邓小平的会。张春桥、江青、姚文元猛烈开炮。华国锋、吴德积极表态。叶剑英冷坐一旁,不言不语。邓小平沉着面孔,不时反击。不是政治局成员的毛远新却和王洪文一起坐在沙发中央,主持会议。
汪东兴推开门走了进来,神色木然地在门旁站住,眼泪哗哗地流下来。邓小平、叶剑英、李先念"唰"地站起来,叶剑英声音战抖地问:"是不是总理……"汪东兴哽咽着答道:"是的,总理已经去世了,就在刚才。"闻听总理去世,政治局委员们个个神色大变,邓小平、叶剑英、李先念、陈锡联满脸悲伤,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交换着幸灾乐祸的眼光,陈永贵、吴桂贤几个工农出身的委员则哭出声来。
叶剑英转过头来,严肃地提议:"我建议为总理默哀三分钟!"王洪文说:"同意,请大家起立,默哀三分钟!"哀毕,汪东兴说:"邓颖超同志请求中央,根据总理遗愿,不搞遗体告别,不开追悼会,不保留骨灰。"李先念立即起来反对:"不行,这样搞全国人民会答应吗?"邓小平赞同地说:
"我同意先念的意见,遗体告别、追悼会一定要搞。"王洪文说:"我也赞成先念的意见。是不是请远新同志先向主席报告一下,请主席指示。”
汪东兴已经把周恩来逝世的消息报告了游泳池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把汪东兴写的一张纸条放在进厅的桌子上。这几年来,毛泽东的卧室除张玉凤几个贴身秘书护士外,一般人不能进去。下面有事报告,都是写在纸上放在这张桌子上,然后由张玉凤再拿给毛泽东。l月8日上午10时,张玉凤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便拿起来,猛一看,怎么?周总理逝世了?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仔细一看,确实上面写着周总理逝世的消息。张玉凤慌慌张张地向毛泽东卧室跑去,报告说:"主席,总理逝世了!"毛泽东望望张玉凤问:"你说什么?大声点!"张玉凤啜泣着重复道:"主席,周总理已经去世了。"毛泽东接过字条一看,果然总理已经去世。
毛远新来了。张玉凤征得毛泽东同意后,把毛远新引了进来。毛泽东问他:"对小平同志帮助得怎么样了?"毛远新谨慎地说:"江青、春桥对他进行了帮助,其他许多委员也都提了意见,但邓小平就是不肯认真检讨。剑英、先念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永贵、桂贤倒是发言积极,可总是说不到点子上。"毛泽东关心地问道:"国锋呢?他的表现怎么样?"毛远新想了想说:"国锋给人的印象不深,他发言总是火力不足,但对主席的指示非常重视,几次发言谈他学习主席指示的体会。"毛泽东"噢"了一声,把话题转过来:"你来有什么事吗?"毛远新回答道:"总理去世了。政治局议了一下总理的丧事安排,提出了这么几点想法:总理的丧事要坚持节约的原则,各地不开追悼会,不设灵堂,不提倡戴黑纱,做花圈,不邀请外国使节来京参加悼念活动。"毛泽东点点头说:"很好,我看可以转发全国照办。"毛远新又汇报道:"邓大姐向中央提出请求,不搞遗体告别仪式,不在北京开追悼会,不保留骨灰。政治局经过讨论,意见分岐较大。江青、春桥同志倾向于同意邓大姐的意见,先念等人反对。大家要我向主席请示。"毛泽东不假思索便作了决定:"遗体告别、追悼会还是要搞--当然是在北京由中央开的追悼会,外地、基层都不要搞。骨灰的处理要尊重总理个人的意见,总理已经给中央写过报告,中央是同意了的,我也同意。我死后,也要撒掉。"毛远新答应道:"我马上去传达。”
毛泽东的指示传达以后,邓颖超不好再坚持了。中央政治局经过讨论以后,决定立即发出讣告,在北京医院的一个小会议室里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命令三军立即进入一级战备。
北京医院位于一个小胡同里,遗体告别室是北京医院的一间小会议室,拥挤不堪,与一个大国的享誉全球的周恩来总理的身份不相称。之所以这样安排,老百姓心里是很明白的--那原因决不仅仅是为了节约。
从1月8日开始,周恩来遗体告别仪式开始举行,告别室里响着悲壮的哀乐,周恩来遗体经过精心化妆仰卧在鲜花翠柏之中,遗体上覆盖着一面鲜红的党旗。
首先来向遗体告别的是政治局委员们。第一个是党中央副主席王洪文,他虽然入"帮"较早,但毕竟成色不足,在告别仪式上慌手慌脚。接着而来的是张春桥,他确实有心计,知道告别仪式将在电视上播出,现在是利用周恩来的威信为自己捞取干部群众信任的好机会。所以在告别仪式上,他竭尽表演之才能,泪流满面地向周恩来总理遗体告别,随后又抱住在一旁守灵的邓颖超失声痛哭。由于表演过分失真,反使电视观众讨厌。
表现最坏的是江青,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红毛衣,让毛衣红领露在军服小敞领口,向周恩来遗体行礼时,竟连帽子都不摘,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心情。北京市的电视观众气得大骂,"脱帽!脱帽!"有的人竟气得抄起小板凳向电视砸去(这时北京电视台、也即是中央电视台的节目因受技术条件限制,还不能向全国同步转播节目)。
和"四人帮"的表演截然不同,叶剑英、邓小平、李先念进来时,满脸戚容,哀愁地向总理遗体行礼,然后拉着邓颖超的手,难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深情尽在不言中。最惹人注目的是朱德委员长,以九十高龄的衰年,不顾医生的劝阻,来向总理遗体告别。他望着安卧在鲜花丛中的引路人,悲伤地喊着"恩来,恩来",他多么希望周恩来会一跃而起,像几十年前在德国初次相遇那样,与他促膝谈心。但是,催人泪下的哀乐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了。战友已去,何处安魂?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又将右手举到帽檐下,庄严地行了个军礼。战友啊战友,你安息吧,你提出的实现四个现代化的目标一定会实现。
就在这时,中央关于不要设灵堂、不要开追悼会的命令下达了。其时,全国几乎所有的机关、部队、学校、公社都在绑扎花圈、设立灵堂。总理最后住院的北京医院的职工们一夜之间把全院所有的庆祝元旦、预防煤气中毒的标语全部撤下来,换上了悼念总理的标语。卫生部长刘湘屏知道后派人来追查,北京医院党委冷淡地接待了他们,三言两语把他们打发走了。全院职工又分部门设立灵堂,沉痛悼念,医院党委不表态,暗中支持,最后党委干脆出面组织了全院的悼念大会,党委书记带头向总理遗像三鞠躬,悼念大厅内外,人们哭成一片。许多人望着总理逝世的北楼,多么想去中央悼念大厅向总理遗体告别,但是为纪律所限,他们只能在自设的灵堂里向总理致敬。和北京医院一样,全国几乎所有的单位都不顾上面的禁令,自设灵堂,悼念总理。在北京,只有一家机关没有设立灵堂,那就是北京民政局机修厂。他们在总理逝世的1月8日,就接到中央的命令,在最短时间内,为周总理制造一台高级送体车和不锈钢火化工具。工厂接到任务后,立即全厂总动员,职工们把悲痛化为实际行动,决心研制出最高级的送体车。技术员成秉仕在设计图纸时,含泪想到,周恩来总理为人民辛劳一生,听说他上厕所时,一边解手一边谈工作,廖承志有次跟进厕所,周总理蹲在马桶上和他商议问题,应该设计出这样一种车,可以使总理遗体轻轻地,缓缓地,平稳地落在炉面上,不要惊醒他,他太累了。
经过全厂职工精心的设计制造,一台锃光瓦亮的不锈钢送体车制成了。成秉仕顾不得休息,带着两个助手星夜押送送体车来到八宝山革命公墓火化炉进行安装调试,安装完成后,经过几次试验,运行良好。但成秉仕仍不放心,对两个助手说:"你们在外面按电钮,我要躺在车上亲自试试。"助手要争着进去,成秉仕把他们推开,躺在车上。助手按动电钮,送体车徐徐把成秉仕送进火化炉,轻轻地、缓缓地、平稳地把成秉仕落到炉面上,一点震动也没有。
成秉仕从火化炉爬出来后,盯着炉膛看了一会,又取来一捆雪白的绢纸,不能让总理就那么躺在炉膛上仙化,他要让总理躺在柔软、雪白的炉面上仙化。于是,他第二次爬进炉膛,细心地在炉面上铺上白色绢纸,把炉膛四壁都贴上绢纸。炉膛铺好后,成秉仕和助手又把炉子擦拭一遍,才流着眼泪离开。
l月11日下午4时,灵车开到北京医院,在沉重的哀乐声中,6名礼兵把周恩来的遗体轻轻地抬进玻璃棺中,军乐队吹奏着哀乐作为前导,然后是两名提着步枪的礼兵,再后是手捧周恩来遗像的邓颖超,最后是六名抬着玻璃棺的礼兵,再后是送灵的邓小平、叶剑英等中央政治局委员。送葬者迈着缓慢的步伐,把周恩来遗体送上灵车。灵车是用一辆大轿车改装的,车头上挂着黄黑两色的大花,分外引人注目。
在摩托车的导引下,灵车顺着长安街向八宝山驶去,灵车后面是一长串无穷无尽的黑色小卧车。
中央今日为总理出殡的消息早已传出去了,从凌晨一时开始,北京人就从市区、郊区、远郊县向长安街拥来。等到天亮时,从北京医院到八宝山的十里长安大街两旁的人行道上,早已挤满了为总理送行的人们。这里既有老将军,也有国际工作者;既有青年,也有妇女;既有老人,也有中学生。他们在三九天的寒风中从半夜等到第二天下午,为的就是最后看总理一眼,为总理送行。
下午4时多,灵车徐徐驶上长安大街,所有的车辆全部停驶,大街上空荡荡的,只有交通警察孤零零地一个个站列在马路中间。
灵车缓缓地驶过来了,一瞧见灵车车头上挂的那朵醒目而庄严的大花,人们的心一下子就碎了,长安街两旁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许多老人、妇女哭得晕了过去,年青人悲痛得用头撞着电线杆柱子,一些人哭得跪倒在地下,用手拍打着路面,泣不成声。
灵车继续缓缓地行驶着,长安街两旁的人群哭声连成一片,人们哭着喊着,"总理啊,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早?""总理啊,你走了我们靠谁呀!"但是,灵车还是默默地向前行驶着,车顶上的喇叭里不断传出邓颖超的声音:"谢谢同志们!谢谢大家。"灵车开到八宝山殡仪馆,四名身着崭新蓝呢中山装的青年工人从灵车上抬下玻璃棺,轻轻地放到送体车上。人们围着车子,手抚玻璃棺,痛哭不已。邓颖超流着泪,看着棺里的周恩来,不住地喊着:"恩来,恩来!"邓小平、叶剑英、聂荣臻等老同志个个抱头大哭。
时间到了,吴桂贤扶开邓颖超,汪东兴轻轻拉开其他人。王洪文下令开炉,工人们哭着蹲在地上,理都不理他。王洪文看看邓颖超,意思是让她出来做做工作。邓颖超强忍悲痛,劝工人们开炉,工人仍不干,哭着嚷道:"我们要求保留总理遗体。"邓颖超劝不动,只好请求王洪文:"副主席,就请你送一送恩来吧。"王洪文说:"好吧!"百万市民送总理的哀伤场面使王洪文也有些伤感,他向总理遗体鞠了一躬,神情悲肃地按动了电钮。
送体车静静地把总理遗体送进炉膛,铁门"啪嗒"一声关闭了,邓颖超顿时天旋地转,手向前伸着,似乎要抓住总理,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抓着,她不禁撕心裂肺地喊了声:"恩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