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全身处于瘫痪状态,头脑很清醒,就是指挥不了自己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件,想站起来走路,腿不听他的,连小便也不由他的,失禁,不知不觉就尿了裤子。
查不出是什么病,只是"司令部"指挥失灵。
人们把他抬到担架上,只得乖乖听人摆布。
他在医院一连瘫痪了二十四天,小便失禁了四个月,是何病如此重?他是司机,到战区后连续出车,炮弹追着车飞,他没受伤,紧张与疲劳却始终没离开他。他们生活的猫耳洞内,夜里要值班,防敌人偷袭,依然是紧张与疲劳,挺壮实的小伙子,瘦得只剩下九十四斤。
医生在他的诊断书上写下了几个字"综合疲劳症"。
在猫耳洞,精神总是处于一种箭上弦的状态,猫耳洞永远是前方,有事就是大事,在这里人的生物钟失去了正常的摆动。越是夜间,精神上越是高度疲劳与紧张,而肉体上又是高度松驰,久而久之,周身无力,虚弱,双腿难久站,肌肉也在萎缩,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症状。有个刚提起来的排长,症状是手抖,睡觉突然会哭,脑子也有些失常;有个连长在半夜时常会出现十分钟的昏迷。
三连长陈明奎,七九年参加自卫还击战,连队伤亡惨重,现在重上阵地,压力很大。敌人偷袭频繁,他瘦得不成样子,睡不着,做恶梦,神经衰弱,胃病,全身症状也很明显,身体垮了,他不是单一的病,是猫耳洞综合疲劳症。
猫耳洞人对这种疲劳症的概括:"浑身发软鸟发硬,不知患的是什么病。"
战地医院副院长翁无青介绍:这种综合症是由于改变了人的正常生活规律。有的是颠倒了白天和黑夜,敌人是夜里偷袭,我们也就成了夜猫子:有的人是偏重抑郁型的,尤其是只有一两个人的那种猫耳洞。某国有个搞光学的科学家,度戴过一个倒视镜,看什么都是倒的,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去掉倒视镜,反而觉得一切都颠倒的。
在猫耳洞,有的是由于遇到突然的情况,超越了精神的承受力,而出现不同的精神症状。有个小战士平生最怕蛇,那天碗口粗的大蟒蛇窜到身边,他吓坏了,当下拿起手榴弹,不是去砸蛇,而是朝自己脑瓜上砸,喊着:"我不活了!"在那段时间,他一听到什么动静就冒冷汗。有个战士枪走火打死了自己的战友,疯了似的在布满地雷的阵地上乱跑。这是人们稍不小心就会触雷的地方,但这个战士任怎么跑也安然无恙。
我们接触多的还是猫耳洞内司空见惯的病况所造成的精神刺激。
某团八连的一位战士,我们最早是从战地小报上认识了他。《胜利报》摘要:
"伙计,你的'酒窝'还不浅泥!"他笑嘻嘻地摸着战友小王的伤口。
"鬼子给我'美容',让我给报销了。"
他一心想出院回阵地,眼珠一转:"我有个主意,咱们跑吧!"
"逃跑"失败后,他们都受到的批评,医疗所对他们采取了特殊的"看管"手段。他搔搔头皮:"我们最好是采取车轮战术找军医去。"
他偷偷拨通了本单位的电话,捏着鼻子说:"喂,你们单位有四人要出院了,请赶快来车接人。"部队接人的车来了,既成事实了,医院只要给他们开了"出院证明",并写道:"伤口基本愈合,但还需要继续休养两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