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的重重包围中,人们怕踩雷,宁肯象踩梅花桩一样走石头尖,可偏偏那石头尖上就布了雷。
一炮连战士张际顺扛着木头。专门走刀背似的石头,敌人象猜着了会这么走,在石尖上的一点条子缝内塞上了地雷,张际顺脚尖正好踩上,前三个脚指头和脚掌被炸没了。
想思树下也成了敌人喜欢埋雷的地方。还总有人去把地雷踩响,后来高炮某单位不得不去几个架线兵把相思树炸毁。
在某阵地上有五棵芭蕉树,有一棵开花了,火炬似的很美,距哨位不到十米。不久,便结出了一长串芭焦,那红的花依然还在。
那树冠使人心旷神怡,那树根下的雷却使人不敢越雷池一步,战士们将毛竹劈成竹槽伸到那棵树下一步,哨位战士制造的"尿素"可以顺槽流到芭蕉树根下。
在战士们即交将换离开哨位的时候,那树上的芭蕉成熟了,一个战士用两根粗毛竹铺在地上,象是铺上了两根铁轨,他踩在上面,一步一步终于到了那芭蕉树下。
那串芭蕉挂得很高,有人说:把树砍倒吧,砍倒我们就可以收摘芭蕉了。这个兵说,不行,这芭蕉树还长呢,还年轻呢。
这个战士攀上这棵芭蕉树,手已经抓到了那串芭蕉,芭蕉串断了,他闪失了一下,从树干上落下来,两脚没有落到那"竹轨"上,偏了一点,触雷了。那美丽的芭蕉被炸断的,战士喊:"芭蕉树!"可这时他发现自己的腿也被炸断了。
在另一个阵地上,哨位不远处有棵小芭蕉树,洞内战士闲得无聊,想用那棵芭蕉树美化阵地,把树移栽过来,迈过去刚一挖,雷就炸了,士兵牺牲。
敌人的诡计多得很,尤建华排出的诡计雷就有二百多个,每一个是一种诡计,每一个的诡计都不一样,每一个都是针对人们的心理而埋设的。伪装得十分巧妙,小鬼子们确实鬼。
这是雷的迷藏,是动真家伙的藏猫猫,布雷为藏,藏得严严实实,想都想不到,排雷为找,找不到为输。
你能藏,咱能找。
对不起,咱也能藏,让你找,你能找到吗!
在老山主峰,水源突然断了。
派尤建华带着战士周鸿斌去排除障碍。
从主峰下去,用探雷针,一针一针插,象纳鞋底似的插了一遍,三百五十米的通路排出了一百四十颗雷,终于看到了水源,是敌人用钢锯把水管锯断,水向石缝里流去。
只有那滔滔流水的声音,周围死一样的静,翠竹,绿树,美丽的长长的藤条,一种天然公园一样的景色。看到这优雅的环境,不会是一种放松,有一种恐惧感立刻袭了上来,是心灵深入的预感,一种心理上的无形的压力。
毫无疑问,敌人就躲在附近。
他一只手拿着探雷针,有地下"纳鞋底",另一只紧抓着五个捆到一块的手榴弹,盖是拧开的,一有情况就可以投出去。
离水源还有一米多,有片带着露水的草叶,仔细辩认,叶子却有些无精打采。他警觉起来,抓住一棵小草,轻轻一提,草根是被铲断的,下面有东西。
他轻轻地提那草,不一会就认了出来:诡计雷,最上面的是一颗苏式地雷。
有一条天然的藤条横在那儿,弯弯曲曲,老态龙钟的样子,这藤条太美了,做藤条拐杖会有龙头拐杖的那种效果。这么美的东西长在这儿,敌人不会不在它身上用心计。
藤条果然拴着地雷,那雷是五个一组的。他摸到了拴在藤条上的引线,细绳绷得很紧,一动藤条就炸,一剪这绳子,也会炸。
他不动藤条,也不剪绳子,先摸到雷,把雷的保险闩上。
这下可以剪绳子了,取下几颗雷,再顺着那线往下摸。底下还会有雷,不然怎么能称得上诡计雷呢?现在该"顺线摸瓜"了。
土是湿漉漉的,一摸,是一根削得很实的手签,顺竹签往下摸,是一个绑在竹签的手榴弹,竹签周围喧哗着那么多精制的小地雷。
不得不让人佩服小鬼子的精明,这雷设置得何等科学。
可尤建华要高他们一招。
他入伍前是建筑工程学校的高材生,是研究爆破专业的,他潜心研究四个国家的五十多种地雷。一天中午,在排除一颗压发雷时,那颗雷发生了"半爆炸",那无数钢珠炸出来,屁股和肩膀上炸进了五颗钢珠,还有一颗钢珠从嘴角钻进来,撞掉了一颗大牙,忍着巨痛手指甲将钢珠一一抠出,最后才"噗"的一下吐出了嘴的钢珠和半截牙齿。
在雷的迷藏中,敌人那一套对他来说迷不住,也藏不住。
敌人自以为得计,竟把他们的传单贴到了尤建华那个阵地的一个哨位。这不是欺人太甚吗?那传单下会有雷。
那断的的竹子,被敌人利用了,敌人来袭扰,会象踩高跷似的踩在竹茬上,往这边运动,竹子内不会长雷。
这回就给他们来竹子雷,竹子的断茬里先装上石子,再放上地雷,最后再灌上点土,单等敌人到这里来踩高跷。
还有棵树倒下了,象条长龙卧着,敌人为了避开地雷,准会从这倒着的树干爬过来,保险得很,也吉利得很,象乘上了一条龙。
尤建华把那树皮翻开,用砍刀在木质部砍出洞来,洞里塞上地雷,再把树皮复原,就严丝合缝地盖住了。只等敌人晚上来乘龙。准让他当个"乘龙快婿"。
这还不够,又专门在地上按上鞋印,按上老鼠的爪子印。
夜里雷就炸响了,那声音听起来象过年放二踢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