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又是一个炎热之日。朝鲜战争已经爆发好几天了,尽管雪花般飘向华盛顿的电报内容一封比一封令人沮丧,但杜鲁门本人却显得得意洋洋,他还沉浸在联合国决议通过的欣喜之中。
布莱尔大厦的一切策划,在联合国安理会,在国会,畅通无阻。杜鲁门的愿望实现了,他巧妙地避开了苏联在安理会的否决权;他巧妙利用“联合国朝鲜委员会”6月份是蒋介石代表担任主席的“良机”;他巧妙地事先不征求盟国的意见,而以安理会的所谓决议事后强加给他的盟国;他还巧妙地避开了国会的纠缠,把布莱尔大厦造成的既成事实,通过新闻媒介摆在了美国人民的面前。
“这可是一连串绝妙的大手笔!”杜鲁门在白宫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坐在舒适的沙发椅上,一面看着乔治·华盛顿肖像下地球仪上的朝鲜,一面洋洋自得地想。
“我看重的人没错,迪安是好样的!”想到这里,他觉得应该亲笔给国务卿迪安·艾奇逊写一封慰勉信。于是杜鲁门摊开信纸,写道:
致迪安·艾奇逊:
关于6月24日与25日的事件,你星期六夜晚立即召集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的倡议,以及给我的通知,系按理而来的一切的关键,假如在那方面你没有迅速的行动,我们就只好孤零零地前往朝鲜。星期天晚上,布莱尔大厦的会议,是你星期六夜晚行动的结果。以后的成果表明,你是一个伟大的国务卿和外交家。
你对此后局势的处理,可谓绝妙。
书此奉赠,以资表彰。
对自己的政治搭档,杜鲁门从来就是不吝惜溢美之词的。
但是,这个“绝妙”还是说早了。这个“绝妙”掩盖不住杜鲁门发动侵朝战争的铁的事实,他和艾奇逊迟早会为自己的“绝妙”付出代价。
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的杜鲁门当时未必料到,他这些“绝妙”举动中最为“绝妙”也是后来被证明是最为愚蠢透顶的,就是他6月27日的声明。
白宫新闻发布厅,杜鲁门微笑着对新闻记者说:“……我已命令美国的海空部队给予韩国政府部队以掩护及支持。”
“因此我已命令第7舰队阻止对台湾的任何进攻。作为这一行动的应有结果,我已要求台湾的中国政府停止对大陆的一切所有攻击。第7舰队将监督此事的实行。台湾未来地位的决定必须等待太平洋安全的恢复,对日和约的签订或经由联合国的考虑。”
这项令人震惊的声明是如此的出尔反尔,以至于中国共产党从此对美国政府丧失了一丝一毫的信任。正是这个杜鲁门,几个月前还信誓旦旦地宣称:
“美国对台湾或中国其他领土从无掠夺的野心。现在美国无意在台湾获取特别权利或特权或建立军事基地。美国亦不拟使用武装部队干预其现在的局势。”
这项声明的逻辑又是如此的荒谬,以至于并不像个理智正常的人所能作出的:因为朝鲜爆发内战,所以美国要出兵侵占台湾。即使素以颠倒黑白、出尔反尔著称的德国纳粹宣传部长戈培尔复生,也要甘拜下风!连美国著名历史学家贝文·亚历山大后来在著作中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外交史上最无耻的声明”。
亚历山大指出:“不论我们要做什么,不论这件事有多么严酷,多么不公正,或多么前后矛盾,却总要设法披上一件合法的外衣。杜鲁门关于台湾的声明可能是由艾奇逊代为捉刀,堪称这种类型的大手笔。”
“在这种情况下,共产党中国的领袖们一定会感到,他们所面对的国家是一个既无信用,又不可靠的国家。这难道还有什么奇怪吗?本来红色中国就没有派出过一兵一卒,中国共产党政府也没有说过一声威胁的话,然而共产党中国却被扣上了‘侵略者’的帽子,而且第7舰队又被安插到中国大陆与台湾省之间。红色中国人……把它看作是对中国主权的直接挑衅,并且担心,这只是美国帮助国民党阴谋重新夺回大陆的第一步。”
中国政府和人民当然不会对这一赤裸裸的侵略行径置之不理。杜鲁门的声明发表不到24小时,周恩来外长就代表中国政府发表声明,严厉驳斥了杜鲁门的无耻声明,指出:
“我现在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声明:杜鲁门27日的声明和美国海军的行动,乃是对中国领土的武装侵略,对联合国宪章的彻底破坏……
“我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宣布:不管美国帝国主义者采取任何阻挠行动,台湾属于中国的事实,永远不能改变。这不仅是历史的事实,且已为开罗宣言、波茨坦宣言及日本投降后的现状所肯定。我国全体人民,必将万众一心,为从美国侵略者手中解放台湾而奋斗到底。战胜了日本帝国主义和美国帝国主义走狗蒋介石的中国人民,必能胜利地驱逐美国侵略者,收复台湾和一切属于中国的领土。”
毛泽东主席则在6月28日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八次会议上掷地有声地说:
“中国人民早已声明,全世界各国的事务应由各国人民自己来管,亚洲的事务应由亚洲人民自己来管,而不应由美国来管。美国对亚洲的侵略,只能引起亚洲人民广泛的和坚决的反抗。杜鲁门在今年1月5日还声明说美国不干涉台湾,现在他自己证明了那是假的,并且同时撕毁了美国关于不干涉中国内政的一切国际协议。……帝国主义是外强中干的,因为它没有人民的支持。全国和全世界的人民团结起来,进行充分的准备,打败美帝国主义的任何挑衅。”
事实证明,朝鲜已经成为国际斗争的焦点。中国虽然内战后满目疮痍,百废待兴,迫切地需要重建家园,完成祖国的统一,但中国人民是决不会甘心被再次侵略的。总是要进行反扑的,因此必须作“未雨绸缪”之计,时刻对周边形势保持警惕。
汉江桥大爆炸与麦克阿瑟的“战场秀”
6月27日,汉城。
为那位号称“誓死保卫汉城”睦畛型碜芡匙急傅淖锌咧蟠笤?个小时,他的内阁官员们也纷纷紧随其后。汉城火车站里一片混乱。上午7时,内阁成员的专列拥挤不堪,有许多人爬到车厢顶上。而高级官员却没几位上了车,大多都被那些坚持带走家财的夫人们拖延了。
仓洞防线一崩溃,蔡秉德参谋总长便自作聪明地决定,等他到汉江的南岸,就把汉江大桥炸掉。这不仅将阻止朝鲜人民军过江,而且迫使南朝鲜军队在首都作战。于是,他指示工兵主任“在敌人突入市内前两小时”炸毁汉江桥,并将陆军本部移往始兴。陆军本部刚迁到始兴,美军事顾问团团长助理赖特上校接到麦克阿瑟元帅发自东京的,关于美远东军司令部在南朝鲜前线开设前线指挥所的电报,立即转告陆军本部,建议重新迁回汉城。接到美军即将来援的喜讯,蔡秉德深受鼓舞,傍晚又把陆军本部迁回了汉城龙山。
工兵主任接到蔡秉德关于爆破汉江桥的命令后,27日上午指示工兵学校校长做爆破准备,准备工作于下午3时半就绪。由于陆军本部从始兴返回汉城龙山,爆破推迟,爆破作业组留在江边待命。夜11时,蔡秉德召见政训局长研究广播电台的处理问题,同时也召见工兵监了解爆破汉江桥的准备工作。至于爆破时间,他说“以后听我口头指示”。
28日晨2时不到,蔡秉德接到敌坦克突入市内的报告,急忙打电话给在办公室待命的工兵主任“……配置的特攻班立刻到汉江去爆破汉江桥,我经始兴去水原。马上执行!”下完命令后,蔡秉德就离开了陆军本部。
他驱车过汉江桥的时候,对准喇叭边下令爆破边开车向南溜掉了。
此时,美国大使馆官邸也一团糟。官员们正在忙着销毁绝密文件,院子里火光熊熊。大厅里面乱七八糟地放着箱子和旅行包。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们正在用微型炸弹破坏译码机器,警卫官员亲自抡起大锤砸碎电话交换机。一直故作镇静的穆乔大使也不得不准备从汉城逃跑了。
此时也有美国人正向汉城而来。他们可不是李承晚所日夜企盼的美国大兵,而只是四个为抢头条新闻而不顾性命的美国记者。载着4名美国记者的C-54运输机在汉城西边不到10公里的金浦机场降落,只见下面美国人激动地挥动着床单和枕巾,这是准备开溜的美军顾问团的成员。
下飞机后,记者们径直奔向美军顾问团总部。半夜,记者们被美军顾问团军官喊醒:“北朝鲜人进城了,向水原来了!”一个美国少校告诉这些忙着穿衣的记者,北朝鲜的坦克正向汉江桥开来。他劝告说:“如果我是你们,我也去那儿。如果你们抓紧,还有时间进到那儿。”
记者们坐上一辆美军顾问团的吉普车,穿过漆黑的街道向汉江桥那边开去。不明真相的老百姓都在寻路朝那儿跑。迫击炮炮弹不断在附近爆炸,让人们紧张不已。
靠近桥时,因为桥上的路面很窄,一群难民、牛车和自行车挡住了记者们吉普车。炮声更响了。桥的那一头——安全地带——仅有90米之遥了。记者克兰拼死命地转动方向盘。
“如果我们不在总部停留,我们现在早过桥了。”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被一巨大的桔红色火焰照亮了。他们前面的整个世界仿佛都爆炸了。一辆满载士兵的卡车可怕地被炸飞到空中。汉江桥被炸成两半,记者们茫然地站在桥的北半截上,想的是:这是多精彩的镜头啊!那些北朝鲜坦克一定是把火力集中在桥上了。
实际上,这不是大炮或坦克开火。南朝鲜工兵惊慌失措炸毁了大桥。炸死的和垂死的人布满桥上。汽车连人栽进23米深的江水中。有些难民们认为江水更安全,正纷纷往水里跳。桥在燃烧,整个大桥如同屠宰场。记者们在想,独家新闻倒是找到了,但问题是怎样活着把它发出去。
事实证明,没有比南朝鲜官员们作出的炸桥决定更愚蠢不过的了。27日下午,人民军只有30多辆坦克和1个团左右的兵力突入了汉城东北角,对汉城威胁并不大。南朝鲜主力2师、3师、5师、7师和首都师这些还具有一定战斗力的部队都在汉城外围防线坚持抵抗,南朝鲜国防部却决定炸掉这些部队唯一的退路——汉江大桥。这傻瓜般的一炸不仅差点将美国军事顾问团全部送给人民军,还险些把整个“大韩民国”和南朝鲜军队全部送上西天。20世纪80年代南朝鲜官方战史中悲愤地记载说:
“在炸毁汉江桥的时候国军主力仍在首都彻夜浴血奋战,大部分重火器、装备和补给品仍在汉江以北。……在前线的勇士们连子弹都得不到补充,与敌决死作战的时候,也没有准备主力部队有秩序地安全撤退方案,在战战兢兢之中因几辆坦克出现而惊慌失措,急忙切断了前线部队的退路,一瞬间就把国军用鲜血争得的威望一扫而光。……因此军队在市民中的威望也同汉江桥一起顷刻丧尽。”
因此,伴随着汉江大桥被一起炸上天的,不仅是几十车皮的物资和数百人的性命,还有南朝鲜政府的威望和军队的士气。更丢人的是,爆破并不彻底,中间的单行铁桥毫无损坏,后来人民军轻松地修复此桥,坦克由此渡江。
至此,仅仅用了3天,人民军就攻占汉城,胜利结束了汉城战役。
伴随着美军顾问团撤退到水原的穆乔大使,尽管自己惊魂未定,但为了美国的利益,不得不壮起胆子乘飞机去拜访李总统。倒霉的是,他乘坐的汽车刚刚到达水原的简易机场,正好遭到人民军雅克飞机的猛烈袭击。他连滚带爬地躲进了壕沟,虽然未受伤,但浑身泥土,一条腿受伤而且流了血。
全身灰溜溜、衣着褴褛的美国大使在下午2时50分左右终于来到大田,再次为那位胆小如鼠的总统打气。
穆乔直接来到李总统的办公室,竭力表现得同往常一样信心坚定。李夫人觉得他看上去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
由于从国务院得到的唯一指示是“大胆地行动”,因此他见到李承晚的第一句话就是:“总统先生,根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大量的美国援助正在途中”。——虽然事实上他不知道杜鲁门的决定会是什么。
李承晚黯淡的脸上微微有了起色。他抬了一下眼皮,有气无力地说:
“大使先生,这当然是个好消息。你知道,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贵国的援助——特别是贵国的军队,希望能尽快到来,否则……”
见到李承晚将信将疑的神情,穆乔冒着丢官的危险,信口开河地发誓说美国已决定为南朝鲜全力以赴。美国海空军力量将阻止越过三八线的军事供应。这是南朝鲜和美国的联合努力。有些事由韩国人做更好些,其余事由美国人干会更好些。
为了进一步给李承晚增加继续抵抗的勇气,穆乔向他泄露了从麦克阿瑟那儿得来的一个秘密消息。
“您的老朋友,麦克阿瑟将军,明天早上将来水原和您会晤,以决定为在战争中抵抗共产主义分子应当给予什么样的帮助。”
这一消息对李承晚来说比穆乔所讲的全部鼓舞的话都更来劲。
李承晚神情激昂地说:“非常感谢您给我带来这个好消息,就是拼了命,我也非去水原和将军见面不可。”
两人暗怀鬼胎,相视大笑。
6月29日,东京。
黎明时分的羽田机场乌云密集,雨水淅沥,麦克阿瑟将军的助手们决定飞机延迟起飞。但他像往常一样简短干脆地说:“我们走。”于是,麦克阿瑟的B-34型座机“巴丹”号,迎着满天雨云起飞了。
“联合国”军总司令、远东美军司令五星上将麦克阿瑟已70高龄,在他48年的从军经历中充满了辉煌和荣耀:西点军校的第一名,38岁时就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军,最年轻的陆军参谋长,二战中复出横扫太平洋的五星上将。但是,在美国军史上,还从未有过像麦克阿瑟那样饱受如此多争议的人。有人认为,充其量,麦克阿瑟是一介武夫和顶尖牛皮大王。这位将军不过是一个骄傲自大、名不副实的空架子,一个蔑视人类的理解力、完全迷失于自我膨胀的烟雾中的传奇。另一些人则认为,麦克阿瑟是值得尊重的伟大的战士和爱国者。他非常容易激动,过分敏感,想像力超常。他具有的是一位作家或学者的气质和天赋。
麦克阿瑟最大的特点就是他的自负,当他的自负心急剧膨胀、自我中心、自我陶醉时,就会走向自己的反面,其原有的判断力和指挥智慧都大打折扣。有一件事情很能说明这一点。作为日本的“太上皇”,麦克阿瑟在日本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由于反共是他意识中的核心的核心,因此,羞辱苏联驻日本代表杰列维扬科当然是他高兴的事。1947年初,当麦克阿瑟禁止共产党组织大罢工时,杰列维扬科跑到麦克阿瑟面前质问他到底有何权力如此专横跋扈。在解放后的苏联,工人的权力是受法律保护的,人民想什么时候罢工就什么时候罢工。像这样的禁令在苏联是行不通的。麦克阿瑟从写字台后站起身,盯着杰列维扬科的眼睛,头也不转地对翻译说:“俄语的‘笨蛋’一词怎么说?”杰列维扬科的英语水平足以使他听得懂麦克阿瑟的话,于是他愤然告辞离去。
麦克阿瑟已近古稀年龄却仍然十分讲究自己的仪表。他把头发染黑,把头右侧的头发蓄得很长,以便梳到头顶上,盖住渐秃的头顶;照相的时候他尽量摘掉眼镜,戴上帽子。但有些东西是掩盖不住的,他越来越显得紧张暴躁,越来越敏感了。
尽管外貌的衰老无法抗拒,但麦克阿瑟的身体依然强壮,来看望他的人也常说,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快70岁的人,倒像50左右。虽然身体不可避免地日渐衰老,但麦克阿瑟的精神却依然年轻。他不愿放弃他年轻时的梦想:做一名陆军校官,无所畏惧潇洒英明,带领着爱国的勇敢战士冲锋陷阵,要么胜利,要么牺牲。
当“巴丹”号飞近朝鲜时,机舱里的气氛十分沉闷,高官、记者们个个对总司令的心血来潮感到忧心忡忡,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前往炮火连天的朝鲜意味着什么。当然,麦克阿瑟不在此列。从上飞机之后他一直在思索,联想到糟糕的朝鲜战局,他感觉赢得战争的希望十分渺茫,一度失去了勇气。在飞机飞到一片阴云上面时,麦克阿瑟抽出那只玉米芯做的旧烟斗,随着烟圈缭绕,他很快恢复平静了。
突然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坐在后排的美国远东空军参谋长乔治·斯特拉特迈耶中将走去。
“乔治,你考虑过轰炸三八线以北的目标吗?如果我们不能这样做,北朝鲜人将具有明显的优势——他们有战斗机,而南朝鲜人没有任何能飞上天的东西。你有攻击三八线以北的授权吗?”
“很抱歉,将军,我没有得到授权。”斯特拉特迈耶中将小心翼翼地说。
“那么,请立即制订攻击北朝鲜空军基地的计划,你会很快接到正式攻击命令。”麦克阿瑟斩钉截铁地说。旁边的高级助手考特尼·惠特尼将军对他的胆大妄为感到震惊,提醒他说,需要华盛顿的授权。
麦克阿瑟则满不在乎地回答:“没关系,考特尼,如果有必要,你在我刚才发出的命令中找出一些东西在军事法庭上保护我。”
虽然有四架“野马”式战斗机为“巴丹”号护航,但在接近水原时,仍然有一架勇敢的人民军“雅克”式飞机向“巴丹”号冲过来。一位副官大叫:“快呼救!”每个人都俯下身子,除了麦克阿瑟,他冲向窗口,“我们的战斗机正在接近攻击它,”麦克阿瑟大吼道,“我们会把它好好收拾一顿的。”
此时,机舱里的合众社记者富布赖特却在想:“我希望麦克阿瑟不要去撞大运,我可不想让他拉我当垫背地充英雄。”
在几分钟前被炸毁的两架运输机上升起的滚滚浓烟中,“巴丹”号着陆了。麦克阿瑟像往常一样第一个出现在舱门,得意洋洋,满不在乎,嘴里叼着标志性的著名的玉米芯烟斗,依旧戴着那顶又脏又破的战地帽,帽子上的黄色饰带都已经变色了,像根铅条。因为每时每刻都可能再遭攻击,其他人也都匆匆地挤出机舱。
将军的随从很快将麦克阿瑟簇拥上了一辆吉普,匆匆向美国军事顾问团丘奇将军的临时司令部驶去。
15分钟后,麦克阿瑟在司令部中听取了军官们的简要军情汇报,不时地用烟斗指点强调,并提出一个个问题。南朝鲜的蔡秉德也在这儿,在美国军官们的讨论中,他一直没能插上话。麦克阿瑟示意丘奇将军让南朝鲜人发表一下他们的观点。蔡胖子用蹩脚的英语结结巴巴、含糊不清地讲了两句。麦克阿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直截了当地问:
“你们未来的作战计划是什么?”
得到的回答是:“我将召集100万人投入战斗。”
美国军官发出讪笑声。麦克阿瑟转过头来对自己的参谋长阿尔蒙德说:“我可没有这个印象。”
接着,他不耐烦地敲着膝盖说:“让我们上前线去看看。”几个人尽力劝说他不要做如此冒险之行,人民军的坦克和先头部队已经穿插进薄弱的南朝鲜防线并且随时会过汉江。麦克阿瑟平静地回答:“判断战局的唯一办法就是去看实战部队。走吧。”
一路上,成群的精疲力竭的溃兵减慢了他们的前进速度。车队好不容易才到达汉江岸附近,麦克阿瑟用烟斗柄指着一个小山坡,转向他的参谋长阿尔蒙德说:“尼德,我们上那儿去,你说怎么样?”车队婉延爬上灰色的小山。所有人下车向山顶爬去,山下就是战火中的汉城。记者和摄影师围在麦克阿瑟四周,从各个角度照相。此时炮弹从头顶呼啸而过,其他人猛地卧倒在地,然而麦克阿瑟却盯着汉城,毫不在意爆炸声。
汉城的景象令麦克阿瑟永远难忘。“在我眼下,这座小山两旁都是如潮的溃兵,仓皇后撤;身穿黄褐色军装的士兵队伍蜿蜒展开,到处间杂着有明晃晃红十字标记的救护车,车中装满呻吟的伤兵。炮弹在天空中呼啸犹如死亡之神在尖声厉叫。弹痕累累的战场上四处弥漫恶臭,满目荒凉至极。”
麦克阿瑟用战地望远镜观察了那座南朝鲜军队的耻辱——依然完好无损的铁路桥后,说了一声“炸掉它!”然后他下山,上车狂奔而去,他还要赶着去见李承晚。
在麦克阿瑟安慰了惊惶失措的李承晚总统15分钟后,“巴丹”号起飞了。当他们飞出北朝鲜飞机的航程之外时,麦克阿瑟的所有随员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在着陆前,麦克阿瑟踌躇满志地对记者说:“给我两个师我就能守住朝鲜。”“我到东京时,将把立即向朝鲜派出几个美国师的建议送给杜鲁门总统,但我不知道他是否接受我的建议。”
“巴丹”号下午10时15分在羽田机场降落了。几分钟后,在舒适的第一大厦寓所中,麦克阿瑟显然对他这次的“战场秀”十分满意,一想到又要指挥一场大战,他浑身都是劲。他让总机拨通陆军参谋长劳顿·科林斯的电话,不由分说地告诉他,如果要拯救南朝鲜,他将不得不动用远东司令部的部队。科林斯告诉他,将立刻派遣一个团级战斗群(大约5,000人)到釜山。麦克阿瑟回答说:“这不够!”
科林斯无可奈何地问:“那你想要多少?”
麦克阿瑟的回答是要一个团级战斗群保卫釜山,随后还要两个师用于反攻。如果不能满足他的要求,“战斗将在10天内结束。请把我的话转告总统。时间紧迫,请速做明确决策。”科林斯说现在华盛顿的时间是凌晨3时,总统正在睡觉。麦克阿瑟不由分说:“那就把他叫醒。”
12小时之后,麦克阿瑟得到命令,将他的4个师中的2个师调入朝鲜。
在朝鲜半岛,战争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人民军进行的第二次战役是水原战役。
人民军攻占汉城以后,李承晚的部队溃不成军,它的陆军参谋本部于6月28日晨逃至水原后,匆忙组织汉口一线的防御,等待美国援军的到达。人民军最高司令部组织水原战役的企图是,强渡汉江向平泽方向实施主要突击,歼灭水原地域的李承晚军,然后推进到平泽、安城、忠州、宁越一线。
水原战役于6月30日发起,人民军分别从汉城以南多处同时强行渡过汉江,并紧急修复了被麦克阿瑟下令炸毁的汉江大桥中间的单行铁桥,以利坦克部队通过。南朝鲜军纷纷弃地南逃,人民军于7月4日在大量歼灭其有生力量之后解放水原。人民军在向平泽推进中,于7月5日在乌山界线(汉城以南约50公里)同美军步兵第24师的先遣部队支队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交火,这是人民军和美军的首次交锋。
美国的第一批援军——史密斯特遣队是从日本乘坐运输机飞抵朝鲜的。这支特遣队以他们的指挥官史密斯中校命名,该队的406人均来自美军第24步兵师21团l营。每人携有120发的步枪子弹和两天的口粮。装备了一些75毫米口径的无后座力炮、2门105毫米口径的迫击炮和一些60毫米口径的火箭筒(这种装备已被证明对付不了苏制T-34坦克)。
在清晨7时,人民军的坦克纵队向史密斯特遣队发动进攻。美军的仓促准备使他们付出了代价。60毫米口径的反坦克火箭击中了刚抵达美军阵地的几辆坦克,而且击中的都是坦克最薄弱处的后部装甲钢板,但它们毫发未伤,仍在步步向前逼近。
在激烈的战斗中,美军一名上士洛兰·钱伯斯打电话请求60毫米口径的迫击炮支援,下面就是这段饶有趣味的对话:
“打不了那么远。”
“81毫米口径的怎么样?”他大吼道。
“我们没有。”
“真见鬼。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放105毫米口径的迫击炮吧。”
“我们也没有。”
“那么大炮呢?。
“联系不上。”
“空军呢?”
“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真该死。呼叫海军!”
“海军到不了这么远的地方。”
“去你妈的!照相机总有吧,我想拍一张这里的照片。”
下午2点半,史密斯的环形防线建起来了,但部队已有1/4的人受伤或战死,弹药也所剩无几。他的特遣队被人民军包围,只在左边还有一条逃生之路。没有空中支援,甚至没有一架联络机引导他们冲向安全地带,因为浓厚的乌云布满了天空。史密斯也无法架设电线与炮兵联络,因为公路仍处在密集火力控制之下。万般无奈之下,史密斯下令撤退。听到这个命令,美国大兵们就像“长耳大野兔似的”一溜烟地逃命去了,不仅抛下伤兵,甚至连枪支、钢盔都丢的满地都是。
麦克阿瑟原以为只要美国地面部队出现在朝鲜战场,人民军就会失魂落魄,战局就会以美国的胜利而告终。这支美军第24师先遣支队的指挥官史密斯中校也曾扬言说:“(人民军)一见到我们,就会狼狈逃窜。”但真正“狼狈逃窜”的是缺乏准备、仓促应战的美军。实际战斗的结果,在多年后1975年2月20日日本出版的《现代》周刊,曾对史密斯部队在乌山遭到惨败的情况予以披露:美军在撤退时,只带走了轻伤员,至于重伤员,给他们盖上星条旗就不管了。关于史密斯支队的伤亡数字,美军总部没有如实发表,仅说600名士兵中有150名战死,72名被俘。
朝鲜人民军还举行了大田作战。7月7日发起,于20日结束。
这时,侵朝美军陆续到达朝鲜参战。直接指挥侵朝美军的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尔顿·沃克于7月13日在大丘设立司令部。所属美军步兵24师最先到达,除其21步兵团的一部在乌山被歼外,主力进至大田地区。7月2日,刚刚接任师长的威廉·迪安少将也到达大田指挥。该师原任师长约翰·霍奇,因对李承晚军从建军到训练都较熟悉,改派他专事整顿伪军事宜。美步兵25师于7月10日运抵釜山登陆。美骑兵第l师(装甲坦克师)于7月18日在浦项登陆。李承晚的残部也都交由美军统一指挥。
在这一时期,美军企图利用大田以北的锦江和小白山脉的有利地形,构筑坚固的防御阵地,以阻止人民军的进攻,掩护美军展开和整顿李承晚军。
美国第8集团军,是个有战斗力的老军。始建于1944年6月,组成后立即开赴新几内亚,执行逐岛进攻的作战。它曾跨越一个又一个的岛屿攻歼日军,进行过多次的水陆两栖攻击作战。人们称之为“水路两栖的第8集团军”。1944年底到1945年7月,参加进攻菲律宾的作战并占领了菲律宾群岛,日本投降后,登陆日本本土,担负占领军任务。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它的兵力最多时达到11个师3个独立团,25万人之众。沃尔顿·沃克中将于1948年9月3日接任该集团军司令,1950年7月6日沃克被任命为侵朝美军司令。
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部组织指挥这次战役,成立了方面军司令部,统一指挥人民军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战役企图是,抢在美军基本兵力展开之前歼灭锦江、安东一线之敌,而以大田为主要突击方向。
大田这座城池是联结中部朝鲜和湖南、岭南地区的战略要地,是李承晚退出汉城时宣布的“临时首都”。金日成将军亲临前线,指挥了这次战役。
越战越勇的朝鲜人民军,7月13日进抵锦江,星夜强渡成功。这时由公州向论山挺进的人民军以一部向东迂回至大田以南,另一部进至大田以西。与此同时,由清州南进的人民军步兵和坦克的联合部队进至大田西北和北部地区。7月19日下午,完成了对大田的包围。7月20日拂晓,人民军各部密切协同,对大田发起总攻。
亲临大田前线指挥的24师师长迪安从睡梦中惊醒,他的整个24师兵力分散,大多数士兵没有战斗经验,并因屡遭败仗而士气低落。迪安所在前线指挥部所能指挥的部队不超过3个营,他企图率领部队向东南突围,但退路已被切断。美第25师和骑1师的增援,也被阻住。
经过激战,人民军的坦克突入大田市区,美军24师残余部队被分割成小块,各自为战。迪安也自己率领1个火箭筒小组,到处寻歼人民军的坦克。人民军从19日夜又开始了新一轮进攻。20日,人民军突进大田市区。迪安随第24师残部向沃川撤退。由于弄错了通往沃川公路的拐角,迪安一行的2辆吉普车迷路了。行至大田以南1.6公里的地方,2辆吉普车遇到路障,并遭人民军狙击手的袭击,迪安等人只好弃车逃到山里。
美军最早到达朝鲜的第24师,从7月5日的乌山战斗至21日,在17天的战斗中损失兵员7,305人,占总人员的45.6%和装备的60%。
7月21日,与部队失去联系的迪安被认为已经战死,美军立即任命了新的第24师师长。
迪安一行在山中寻路南逃。21日夜间,迪安口渴难忍,就独自一人循着流水的声音去找水喝,因天黑失足滚下了山坡,肩部和肋部骨折,头部也受伤,失去了知觉。随行人员四处寻找没能找到他,只好离去。迪安苏醒后孤身在锦山南部地区徘徊,寻找美军部队。由于染上了痢疾,并且觅食困难,迪安虚弱消瘦,形容枯槁。8月25日,徘徊36天的迪安在大田以南35公里的镇安附近被朝鲜人民军抓获,成为朝鲜战争期间美军战俘中军衔最高的人。
威廉·迪安在战俘营中生活了3年,1953年9月4日在板门店被遣返。当他回到美国自己家时,看见家中悬挂着一枚美国政府于1951年2月16日颁发给他的荣誉奖章,奖章颁布的理由是他为美国的利益而“光荣战死”。
7月20日12时,人民军攻克大田。21日,人民军越过小白山脉,大田战役以人民军的胜利而结束。
对于这场美军24师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战役,杜鲁门却把它吹嘘为“美国防军史上光荣的一页”。麦克阿瑟也说,这是一场卓越的阻击战,打得巧妙而勇敢。但是,做了俘虏的迪安却有另外一种评价:“大田的悲惨结局……对于那些迷茫、困倦、零零落落穿过市区的士兵——这些士兵在不到一个月前,还在过着养尊处优的占领军生活,他们身旁有日本姑娘陪着,喝着香槟或啤酒,并且有人替他们把皮鞋擦得锃亮——和我都是可以料到的明明白白的事。”
等到10个多月以后,1951年五六月,美国参议院军委会和外委会举行的“麦克阿瑟事件听证会”时,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才承认:“没有想到北朝鲜像后来事实证明的那样强大,我们根据我们的情报而低估了他们的人数。他们的装备,他们的作战能力,至少在开始时是如此。”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的高级将领组织大战役的能力,美国士兵的勇敢和最困难条件下的生存能力,都曾给世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但是战后,在欧亚担任占领军的美国军队,执行杜鲁门政府的违反当地人民意志的政策,和他们以胜利者自居的傲慢态度,给被占领地区人民留下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印象。一个美国的随军牧师曾描述说:“在被占领地人们的眼睛里,美国士兵都是些年轻的可怜人,不晓得为啥打仗,也不知道胜利的意义。他们感兴趣的只有三件事:找女人睡觉,偷喝白兰地酒和等下一班船回国。”这样一支军队,被驱赶到不义之战的战场上,遭到像美24师那样的惨败,是不难想像的。
但是,应当看到,虽然人民军在大田似乎又取得了一次伟大的胜利,但是隐藏在胜利背后的是什么呢?
人民军在大田与美24师鏖战了12天,这期间美25师,骑1师先后登陆。南朝鲜军在釜山每天1万多吨物资的支援下也缓过了气来,在中线与人民军第二军团打成了僵局,使人民军的进攻变成了平推。到7月底,南朝鲜军兵力恢复到了8.5万人,加上约4万美军,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前线的人民军。而且美军的增援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不仅如此,人民军突破的尖刀——坦克部队也开始磨钝了。随着美军的反坦克榴弹,89毫米火箭筒,以及大量M-26重型坦克的到来,T-34不再是无坚不摧了。在大田战役中,人民军损失了15辆以上的坦克,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到7月底,人民军只剩下了约80辆坦克。而这次战役的胜利主要靠的是步兵的穿插而不再是T-34的突破了。
因此,从大田战役开始,双方力量对比发生了质的变化。人民军取胜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了。虽然由于具有高昂的斗志和顽强的精神,人民军此后又取得了一些胜利,但终究会有寡不敌众的一天。
大田战役之后,李承晚的“临时首都”由大田迁至大丘。美国第8集团军都已展开部署完毕。后续美军第2师、陆战队第1师的先头部队也已到达。人民军于7月21日又发动了第四次战役。人民军的部署,由第一和第二军团并肩向金泉、大丘方向实施主要突击,试图进抵洛东江并在对岸夺取登陆场;8月初,人民军进抵洛东江和朝鲜南部海岸并解放西南全境。但是,战役的发展,并没有完全实现预定的任务。
在华盛顿,杜鲁门对朝鲜战况焦急万分,一想到还要依赖盛气凌人的麦克阿瑟指挥美国部队,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总统命令参谋长联席会议对麦克阿瑟下达“总统的命令……告诉他总统要他每天作出全面汇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杜鲁门向国家安全委员会抱怨说:“实际上我还要打电话给麦克阿瑟,才能从他那里获得信息。”现在杜鲁门发誓,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在人民军从汉城朝釜山外围进军的时候,参联会的成员们飞往东京与麦克阿瑟协商,他们带来了总统的问题:究竟能不能守住釜山。
在第一大厦的会议室里,面对参联会一帮忧心忡忡的将军,面色灰暗的麦克阿瑟仍以一贯的自信语气告诉他们,他有信心保住釜山。他敦促参联会要“强行征用太平洋上的每一艘船”,并巩固美国在朝鲜的实力。“让往常的商业活动见鬼去。”没有人就到底是欧洲重要还是远东重要进行争论。“我们或是在此地胜利,或是在所有的地方失利。但是如果我们在此地胜利,我们就有更多的机会在所有的地方胜利。”为了做到这一点,他打算部署反攻。他还不能说出他将在何时、何地发动反攻,但是有一点毫无疑问:他要消灭人民军,而不仅仅是将其逐回三八线以北。一旦成功,联合国就可以“平息朝鲜局势并统一朝鲜”。
此时朝鲜战场上的战斗仍在紧张而激烈地进行,人民军继续从汉城兵分几路向釜山挺进。尽管已经将部署在朝鲜中部的少数迟滞人民军的美军部队撇在一边,但人民军的行进速度还是很缓慢,每天只能徒步前进10公里。他们的谨小慎微使麦克阿瑟有时间将3个师调入南朝鲜,他在釜山以北80公里处——这里刚好在该城市火炮的射程以外——将这3个师部署成一个长达48公里的弧形阵势。人民军到达这条防线并开始试图突破它的时候已经是7月下旬了。
美军第8集团军司令沃尔顿·沃克中将,是一个又矮又胖,十分好斗的得克萨斯人,外号“斗牛犬”。强将手下无弱兵,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沃克是由于担任赫赫有名的乔治·巴顿将军麾下一支装甲部队的指挥官而出名的,但他是否能在一场情况复杂、形势危急的防御战中,出色地指挥一支没有经验、训练不足、装备不精的军队还值得怀疑。麦克阿瑟认为他不够聪明,而且他已经61岁了,他的精力不足以担任紧张的作战指挥。
当美军前沿阵地受到人民军潮水般的进攻时,沃克显然对训练无素的美军和南朝鲜部队守住防线的前景绝望了。7月26日,沃克通知东京,他打算撤退。他将把指挥所转移到釜山。第二天上午,气急败坏的麦克阿瑟赶紧飞往朝鲜,想赶在这位第8集团军司令撤退之前见到他。麦克阿瑟严厉地说:“沃克,你可以做所有你想做的侦察。如果你要准备应急战壕,也可以让你的工兵开始工作。从这道防线上撤退的命令要由我来下达。在这里不允许有敦刻尔克式的仓促撤退。不许向釜山撤退。”
遭到严厉的训斥后,沃克壮起胆子向他的部队发出了“死守”的命令:“这里不是敦刻尔克,不是巴丹,谁要是向釜山撤退,就会出现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屠杀。我们必须战斗到最后。与其被这些人俘虏还不如战死疆场。我们要同心作战,如果我们当中有些人必须牺牲,我们就一起战斗而死。”他能说的以及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整个8月,人民军不屈不挠地对釜山外围进行进攻。美军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危急情况,但是阵地还是被守住了。麦克阿瑟曾经打过类似的战斗——在巴丹岛。在1942年2月那些危急时日里,他曾给马歇尔去信说日本已经把一切都推向南方,利于深入敌后实施打击。当时他一筹莫展,最终一败涂地,丢人现眼地坐上鱼雷艇逃到了澳大利亚,将成千上万的美军丢进了日本人的集中营。那么这一次呢?这场战争他可有出奇制胜的高招?
此时,对于大多数北朝鲜人民来说,尽管前线的局势埋藏着隐隐的忧患,但胜利似乎触手而及,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人民军面对强敌节节取胜。勇往直前,把美军和南朝鲜军压缩到洛东江以东的狭小地区,解放了南朝鲜90%以上的地区和92%以上的人口。在解放了的南半部国土上,实行了土地改革、劳动法令,采取了教育、文化、保健等有利于人民的措施。
在胜利中,朝鲜人民军迎来了8月15日祖国光复5周年的光辉节日。
“八·一五”头一天晚上,平壤举行了隆重的报告大会。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党、政、军主要领导人先后在大会主席台上就座,当中国代表团正副团长郭沫若、李立三,中国大使倪志亮,苏联大使史蒂柯夫出现在主席台上的时候,受到了热烈的欢迎。金日成在庆祝“八·一五”祖国光复5周年大会上发表讲话,不时为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他向全军发出命令:要使8月成为完全解放朝鲜国土的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