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大厦将倾、覆灭不远的蒋介石,于11月初在南京国防部召集国民党统帅部成员,研究大别山作战问题,并发出了(对大别山剿匪军事的指示),决定再从进攻解放区的前线调回10个旅,加上原在大别山的23个旅,共33个旅的兵力,围攻大别山我军。整个围攻行动由国民党政府的国防部长白崇禧指挥。白崇禧于11月27日设立国防部九江指挥部,专事围攻大别山的刘邓大军。
局势是严重的。但是刘伯承、邓小平从战略、战役的角度分析、衡量,认为敌人的疯狂,只是垂死挣扎、回光返照,实际上敌人已经没有战略进攻,只有战役进攻了。
这时,一些人对胜利的信心产生动摇,有的甚至把国民党军这次围攻同蒋介石“围剿”苏区的往事相提并论。刘伯承耐心地对大家说:“我们不要形式主义地看问题,不要像我们四川人说的蚊子咬菩萨,看错了人。敌人对大别山的‘围剿’,虽然形式上敌众我寡,同对中央苏区的‘围剿”相似,但实质上则完全相反。过去的围攻,是敌人处于战略进攻,我处于战略防御的情况下进行的。现在却恰恰相反,敌人的围攻是我处于战略进攻,敌处于战略防御下进行的。我们早就说过,跃进大别山的战略意义,就是要吸引大量的敌人,我们吸引越多的敌人向我们进攻,我们背得越多、越重,对其他兄弟战略区进行大规模的反攻和进攻就越有利。我们应该越觉得光荣。不要忘记,全国上下是一盘棋啊!“
毛泽东十分关心敌人对大别山的围攻,发来指示说:“大别山根据地的确立和巩固,是中原根据地能否最后确立和巩固的关键,足以影响整个战局的发展。因此,南线三军必须内外线紧密配合。由大别山的刘邓野战军主力坚持现地斗争,由华东野战军和陈谢兵团向平汉、陇海线展开大规模的破击作战,寻机歼敌,调动和分散围攻大别山的敌人,直到彻底粉碎敌人的围攻为止。”
根据毛泽东的指示,晋冀鲁豫根据地及时增调了第10、12两个纵队到大别山来,还派第11纵队和华东野战军的10纵队护送来一批新战士和伤愈病痊归队的指战员,带来大批弹药、药品和银元,对粉碎国民党军的围攻起了重大作用。11月27日,晋冀鲁豫军区副司令员李先念率第12纵队到达大别山,与刘伯承。邓小平等会合。大家战地相逢,分外高兴。31日,王宏坤率第10纵队也来到了大别山。
12月上旬,刘伯承、邓小平决定采取内线与外线配合的作战方针,迅速实施战略再展开,在大别山立足生根,提出了“敌向内,我向外;敌向外,我亦向外”的部署。以第10、第12纵队西越平汉路,分别向桐柏、江汉两地区展开。将野战军指挥部一分为二,并以野战军司令部后方指挥部、中原局和第一纵队北渡淮河,向淮西一线展开,扩大根据地,发展游击战争,担负外线作战任务。以野战军司令部前方指挥部和第2 、3 、6 纵队留在大别山坚持内线作战。
在谁留在大别山指挥部队坚持斗争问题上,刘伯承与邓小平发生了“争执”,两人都提出要留下来,以承担更重的担子。
刘伯承说:“我留下来比较好。”
邓小平则说:“两副担子,哪个也不轻。更何况我人年纪比你轻,身体也好,适合留在大别山。”
刘伯承说:“年轻,光年轻也不见得合适,还是我留下好。”
邓小平说:“你有影响力,敌人害怕你,你到淮西指挥全局,这也是从实际出发嘛!”
这两个朝夕与共多年的战友,都非常关心对方,也很尊重对方。因此,经邓小平这么一说,刘伯承不再坚持己见了。他说:“警卫团都给你留下,我带一个排就行了。你在大别山行动频繁,我带电台在淮西给你提供敌情。”
邓小平接着说:“分开以后,我们对上对下行文,还用‘刘邓’的名义。”
就这样,邓小平与李先念、李达留下了,刘伯承同张际春带部队离开。
分手那天,邓小平冒着雪风给刘伯承送行。他们都不上马,并肩步行,一坡又一坡,一程又一程。尽管他们把分兵后可能遇到的问题都研究过,但都像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刘伯承担心,一旦敌人发现有部队转到外线去,邓小平身边的斗争形势会更加险恶,于是又一次提出坚决把警卫团给他留下,并叮嘱李达特别注意政委的安全。邓小平则要刘伯承保护“心灵的窗户”,晚上少用眼睛,并再三嘱咐管理处,无论如何要给刘伯承准备一盏煤油灯。
邓小平陪刘伯承走了好长一段后,刘伯承站下了,拉着邓小平的手说:“千里相送,终有一别,再送,就要送过淮河了,我们分手吧!”邓小平轻轻点了点头说:“你要多保重!”并接着对张际春叮嘱道:“你要多操劳些,照顾好司令员。”刘伯承也对陪送的李先念说:“请你协助邓政委指挥好部队。”
刘伯承翻身上马,一面走一面吩咐身边的随员们说:“如果我们北上受阻,不幸被敌人冲散,大家就原路向南集中,到文殊寺去找邓政委。”并特别嘱咐电台要按时和邓政委联络。
从此以后,刘伯承增加了每天早晨向警卫员问话的内容,第一句话必定是:“政委在什么位置?几时取得的联系?他周围的敌情如何?我军的位置有什么变化?”
刘伯承分兵北去,白崇禧摸不清虚实。为了阻止刘邓部队在淮北得到补充和发展,也为乘机扩充自己的地盘和势力,采取围攻和追剿并举的方针,令整编第11、10、85师向淮河跟追。
留在大别山的主力,在邓小平、李先念等的领导下,结合军区部队和人民武装,采取敌向内,我向外,敌向外我亦向外,将其牵到外线,以小部牵制大敌,以大部消灭小敌的方针,适时地集中或分遣兵力,内外线密切配合,粉碎了白崇禧的残酷围攻。经过一个多月的作战,共歼灭敌人1l万多人,收复了太湖、英山、广济、潜山、岳西、黄海“、礼山等10余座城。与此同时,第10、第11纵队乘敌主力被吸引于大别山的有利时机,迅速向桐柏、江汉地区展开,横扫敌人保甲系统和土顽武装,占领广大乡村,建立各级人民政权。至12月底,共歼敌4000余人,解放桐柏、枣阳、泌阳、唐河、新野、京山、钟祥、天门、潜江等城。这一胜利,威胁到国民党军的长江防线和大巴山防线,使他们不得不急忙从大别山抽调部队回援,从而有力地配合了主力在大别山的反围攻斗争。
经过以上三个回合的斗争,刘邓大军终于在大别山站稳了脚,扎下了根,胜利实现了毛泽东预料的最好的前途。在此期间,中原三支大军互相配合,机动作战,共歼敌19万余人,解放县城百余座,在江淮河汉之间建立了中原解放区。
解放军南下三支大军紧密配合,经过一个月战斗,共歼敌6.9 万余人,粉碎了敌人对大别山的围攻。12月底,三路大军胜利会师于遂平西平地区。从此,中原出现了新的局面,豫陕鄂与豫皖苏两大解放军区连成一片,还创建了桐柏、江汉解放区,三支大军也由各自作战转为直接的密切配合作战。
在毛泽东、党中央精心组织指挥下,解放军三支大军南下在中原站住了脚跟,把国共作战的战线从黄河一线迅速推进到长江一线,给国民党造成很大的威胁,调动和吸引了蒋军南线全部兵力160 多个旅中的叨个旅于自己的周围,迫使蒋军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这在国共大决战的初期,具有决定性的战略意义。
战局的急速逆转,宣告了蒋介石和他的美国顾问战略上的失败。对此,蒋介石在1947年11月30日写的(本月反省录)中,有一段绝妙的自白:全国各地战场皆陷于劣势被动之危境,尤以榆林(陕北)、运城(山西)被围日久,无兵增援;12日,石家庄陷落之后,北方之民心土气尤完全动摇;加之,陈毅“股匪”威胁徐州(江苏),拆毁黄口(江苏)至内黄(河南)铁路,而后进逼徐、宿(安徽);陈赓“股匪”窜扰豫西,南阳、安阳震动;江南各省几乎遍里草木皆兵之象……此诚存亡危急之秋也。
中共中央军委、毛泽东挥师南下,经略中原的神来之笔,同样使苦心孤诣助蒋内战的美国政府受到强烈的震动,刘邓大军甫渡黄河,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惊呼:中国发生了“大事件”,“军事形势有利于共军”:“国民党军队兵力虽占优势,但战略的主动,则操在共产党手中。”为了帮助国民党挽回危局,美国要蒋介石放弃纬线40度以北,即放弃东起安东,经过北宁线、平绥线、大同,西至西安,就是放弃东北,争取华北,巩固长江,经营华南。蒋介石则说,有放不得之苦,放弃一地,共产党就都堆下来了。
“中央突破,三军配合,两翼牵制”的伟大部署,是毛泽东对蒋介石走的一着绝棋,锋芒所指,直逼蒋介石反动统治的大本营和心脏部位。正应了毛泽东撤离延安前对身边工作人员说的话:蒋介石既然可以打到延安来,我也可以打到南京去,来而不往非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