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未靖,强敌未灭,奉旨平乱的伊犁将军庆祥却匆匆回府,只是为了去同新 姨太 太倒凤颠驾……号称回疆芙蓉花的姨太太玛达娅,耐不得空房寂寥,与精壮的下人大偷 其情,却被庆祥逮了个正着……芙蓉花贝齿咬碎,气呼呼地投奔了叛军,那曾经为伊犁 将军宽衣解带的玉手,这回,打开的却是大清边疆重镇的城门……
道光五年夏。
火辣辣的太阳蒸烤着大地,到处是干燥,到处是憋闷,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就在这 蒸笼一般的原野上,一匹快马卷着烟尘、奔跑着,人和马都汗水淋淋,灰蒙蒙,人也喘, 马也喘,这人仍不断地挥动着马鞭抽打着,“驾,驾,驾!”
快马直至午门,信使跳下马,将身上背负的特急公文交到门口的护军手上。护军们 不敢稍停,几个快传,公文送到养心殿。
道光帝正在午睡,忽然太监来报有回疆特急军情报告,说着便呈上信使送来的特急 公文。道光看罢,大吃一惊,龙颜大怒:“混蛋!一群废物!”
这告急文书是从回疆喀什噶尔办事大臣永芹那里发来的,报告说:张格尔纠集布鲁 特人汰劣克、拜巴哈什等大规模叛乱,帮办大臣巴彦巴图带领几百名官兵前去剿灭,结 果全军覆没。
如此军情怎能不使道光震怒,能使几百名官兵全军覆没,可见这次叛乱的声势,而 帮办大臣巴彦巴图向来以带兵有方而威镇回疆,竟然也死在叛军手中。
“唉!”道光叹息一声,把文书放在御案上,冷静地思考着:五年前,我初登大宝 执政天下之时,回疆叛乱,究其原因是喀什噶尔参赞大臣斌静胡作非为所致,总算色普 征额出兵把叛乱平息了,但这群废物不知为朝廷尽力,得过且过,放走张格尔,留下后 患。斌静、色普征额这群废物无能不说,庆祥也够猾,我多次催问他查处张格尔叛乱的 原因,他一推再推给斌静搪塞责任,不是长庆、福勒洪阿等人的联名奏折,还不晓得斌 静竟在回疆搞什么‘服女役’,简直是胡闹,这等败类臣子留之何用?回疆、回疆,我 倒为之付出多大代价,撤除斌静,重任台湾总兵武隆阿,可惜武隆阿也是无能之辈。今 又换上永芹,原指望他能吸取以前教训,重新整治一下回疆,想不到上任以来回疆局面 更是一天不如一天。自去年到如今,不断传来文告,说张格尔再度闹事骚扰边防哨卡, 你打他就逃,你退他又扰,这些骚扰也仅是挠挠痒,从没听说有何大的举动。骚扰就骚 扰吧,多加防备就是了,怎么突然传来告急文书,几百名官兵全军覆没,巴彦巴图也阵 亡了,情报是否属实,永芹是否和斌静一案有类似的情况,也不见庆祥那里有文书传来。 此事只有给庆祥发去一份谕旨,令他迅速查明几百官兵如何全军覆没一事,否则要他庆 祥的脑袋。
道光想至此,喝令太监侍候笔墨,完成紧急谕旨一封,速速送与伊犁将军庆祥。
庆祥正和姨太玛达娅调情恭,忽闻朝中传来特急谕旨,他也不敢怠慢,急急来到军 务厅恭阅谕旨。
伊犁将军庆祥:
兹接到喀什噶尔参赞大臣永芹急奏,据言巴彦巴图等官兵数百人与叛匪相遇全军阵 亡,汝速调兵千人火速起程前往喀什噶尔听候永芹调遣。另备兵千人随时听候调用,再 从叶尔羌、乌什等地各派兵三百前往喀什噶尔增援。调派完毕,速往喀什噶尔查访此次 官兵覆没详细经过,据实密奏,不得有半点虚假,否则拿刑部治罪。
道光手谕
庆祥看罢谕旨,知道圣上震怒,哪敢耽搁,急忙升帐点兵派领队大臣乌凌阿率兵一 千火速增援喀什噶尔。又命令传信官快速奔赴乌什,叶尔羌等地,令其办事大臣派兵三 百增援喀什噶尔,同时各城也加速军备整顿,随时作好战斗准备,又传令帮办大臣舒尔 哈善再备兵千人随时准备调用。
调兵完毕,庆祥稍稍安静一下,仍觉不妥,圣上谕旨说得明白,要他查实巴彦巴图 等官兵覆没一事,这不是小事,须慎重行事,再也不能像几年前为了斌静隐瞒劣迹,让 圣上发怒,大骂一通不算,差点掉了官帽。多亏庄亲王绵课在朝中多方面活动,才算免 去那场灾祸,但圣上对自己已不同往日那样信赖。这次喀什噶尔再度出现叛乱,庆祥也 接到永芹的报急文书,但他不了解详情,一直举棋不定,害怕是永芹虚报军情,如果他 也将此事报给圣上,而以后查明是假报军情,那掉官帽是小事,脑袋也要搬家。因此, 庆祥犹豫几天,以观情况进一步发展,不想圣上忽来谕旨,命令自己再度奔赴喀什噶尔 查访此事。吸取上次斌静的教训,对永芹可不能含糊,但也不来硬的,否则,永芹隐瞒 军情,自己一无所获,将来岂不也是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想到这里,庆祥也觉事关重大,不得拖延,把伊犁军务交给内务大臣阿舍尔图,自 己和帮办大臣舒尔哈善率兵一千人也向喀什噶尔出发。
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片绿叶,只有白花花的太阳发着刺眼的强光,只有漫漫的沙漠 弥散着烫人的热浪。就在这苍苍茫茫的沙原上,一支歪斜不整的队伍艰难地跋涉着,人 和牲畜都喘着粗气,人人手里拿着水葫芦走几步喝几口。
“张格尔和卓,我们歇一歇吧?”一个士兵气喘地说。
“弟兄们,走过这片沙漠就是阿赖,就到了我们伊斯兰部族的家园,那里的亲人会 欢迎我们重返家园,我们也就可以建立自己的落脚点,赶走清兵,抢回我们的草原,现 在都喝点水,吃点东西,振作起来,走过大漠,打回老家。”这人说着,也感到两眼直 冒金花,口里干燥得要命,急忙喝口水,扶着水淋淋的战马下来。用暴晒得黝黑的胳膊 胡乱地在黑瘦的脸上擦了一下,刚才灰蒙蒙的脸被他这样一擦,满脸横七竖八地流着汗 渍,两边长而刚硬的络腮胡子也沾满了泥与汗,显得更加苍老和狼狈,虽然此人尚不满 四十岁,但看起来已近五十,不过,黑灿灿的脸上那一对大眼却放射着狡黠而又倔强的 光芒,显不出丝毫的疲惫。他就是张格尔,虽强打着精神,但也确实疲惫了,用魁伟的 身子倚着马,边啃着干粮,边喝着水,眼皮却似合未合地昏昏欲睡。
看着这支七拼八凑的队伍,现在又七零八落,张格尔也不好受,抬头望着一望无际 的大漠对岸,他说不出的伤感与失望。我要报仇,我要报仇!那里有我祖辈留下的草原 和牛羊,那里有我祖辈留下的血迹和白骨,那里也有我无数兄弟留下的尸首。多少年来, 我东奔西逃,隐姓埋名,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祖父临刑前意味深长的眼神,还不是为 了父亲临死前的话语,我不做谁做,谁叫我是博罗尼都的孙子,谁叫我是萨本萨克的儿 子。五年前,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举兵的借口,可是,不久就失败了,败得那样惨,这 是上天在惩罚我吗?我的所做所为违背穆罕默德的意旨吗?我怀疑我的行为正确性,我 动摇了,特别是这几天,刚出兵就碰上这鬼热的天,真主安拉,告诉我,我可以不做吗? 不能,不能,我不能做不肖子孙。张格尔抬起疲倦的头,迷茫地望着大漠,望着跨过的 战马,大手一挥,“兄弟们,快前进,天黑之前赶到阿赖!”
夕阳的最后一道余辉,给浩瀚大漠勾勒出一个神话般的图景,苍苍茫茫,朦朦胧胧, 说不尽其中的神秘与恐怖。
“快看,那边有帐篷。”
“呀!还有灯光呢!”
“到了,前面就是阿赖。”
近了,更近了,一排排蒙古包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在夜幕下显得那么安静而又祥和, 脚下是柔韧的青青牧草,踩上去那么柔和,散发着马奶的香气,这是一个平和的世界。 你听,那边有绵羊“哞哞”的叫声,远处还有马头琴的悠扬旋律,不时在其间夹杂着粗 犷嘹亮的牧歌。你看,那远处的黄火忽明忽暗,微风过处,送来烧羊肉的香味,多诱人。
张格尔和他的队伍加快了步伐,但每走一步,张格尔的心却是那样矛盾。
也许是多次起兵失败,域外飘游所遭受的耻辱,再加上这次回来所经历的艰难跋涉, 特别是眼前这平和的回部生活场景,张格尔的心有点举棋不定。我是他们心中的圣人, 是他们永远的和卓,应给他们幸福,给他们温暖,虽说这里的清兵占领了我们的草原, 但也又还给了我们,让我们自由放牧,经商,只是名义上属他们管辖,部落兄弟们还是 安定地生活着,偶尔有几个官员胡作非为,这只是贪官污吏的暴行,杀掉他们不就行了, 斌静不是被逮捕了吗?不仅这里有贪官污吏,浩罕国不也如此吗?穆斯林兄弟们盼望我 回来,我来了,带给他们的是什么,这平静的土地又要动干戈,这青青的牧草也将燃起 烈火。既来之则安之,等一等再说吧。
“张格尔和卓来了。”
“张格尔和卓又带兵来了。”
人们互相传告着,有的兴奋,有的不满,更多的人是表示冷漠。好不容易组织了一 些帐篷,张格尔安顿了士兵,自己也随便吃一点就睡了,他实在太累了,无论是身上还 是心上,他都需要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
张格尔还没躺下,士兵进来报告说伊萨伯克将军求见,张格尔慌忙把伊萨伯克将军 接进来。
“伊萨伯克将军,几天长途跋涉,你辛苦了。”
“为和卓效力是我应尽的义务,这也是国王对我的信任与要求。”
“穆罕默德·伊列汗国王对在下的帮助让在下终生难忘,一旦夺下回疆一定和伊列 汗国王共享。”
“但不知和卓现在有何打算?”
“这个,我想先打探一下形势,先不轻举妄动,我这一走多年,在回部的威信也不 知如何?凭我所带的这点人马怕不能成大事吧?”
“张格尔和卓,世事不可犹豫,识时务者为俊杰,人们不是常说:机不可失,失不 再来吗?我认为,应当迅速行动,攻打卡伦,清兵一到必然抢掠你们回部的帐篷、马匹、 牛羊,这一来,必定激起回部各族的义愤,大火已燃起来,你还怕没有兵吗?哈哈。”
“嗯,伊萨伯克将军说得有点道理,不过,还得稍等一下,看看形势,不可操之过 急呀!几年都等过来了,这几天还不能等吗?”
“哼哼,张格尔和卓,我看你不是想等几天,而是想等一辈子吧?你害怕了?动摇 了?你如果不准备起事,那好,我明天就将我们的兵带回去,把这事转告伊列汗国王。”
“将军怎能讲出这样的话,我张格尔怕过谁?我有血海深仇,我有杀父杀兄之恨, 今日不报等待何时?”
“张格尔和卓,你是位大英雄,有血气的大丈夫,我们浩罕王也就是看重你的为人, 赏识你,才一次又一次地帮助你,给你物资和军备,又帮助你训练军队。这次出兵前, 伊列汗国王就告诉我,让我好好协助你,必要时再派来军队。”
“伊萨伯克将军,你认为什么时候起兵合适?”
“明天就可起兵攻打阿赖地方的乌鲁克卡伦。”
“士兵还不能休整过来,我还想再招募一些士兵。”
“别犹豫了,可以边打边招募人马,如果有人暗中报信,我们还没有动身,清兵包 抄过来,岂不是全军覆没?”
“万一攻打卡伦失败怎么办?挫伤了士气,又引起清兵注意,喀什噶尔大军一到, 这不又白白空跑一趟吗?况且,现在回疆的局势不同于斌静那时,回部人心多半已降顺 清廷,人心思定,唉——”
“不用叹息,张格尔和卓,你应当吸取以上教训,条件不成熟时,不可以卵击石, 兵法上不是有‘疲劳战’吗?我们可以利用自己的长处攻敌短处,和清兵打持久战,疲 劳战,然后再寻机进攻防御空虚的城市。”
“伊萨伯克将军果然是足智多谋的大将军,伊列汗国王多次在我面前夸奖过将军, 说只要你到,一定能够成功。这次出兵,他原打算派其他人来,我执意请求多次,他才 同意让将军你来,希望将军助我一臂之力,将来成功以后必当重报。”
“张格尔和卓,你太客气了,为和卓效劳在下万死不辞,谈什么报答,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吗!”
“伊萨伯克将军,到底如何出兵?”
“疲劳战加上游击战。”
庆祥离开伊犁,率领一队人马直往喀什噶尔奔来,一路上小心谨慎,走走停停,停 停走走,唯恐遇到大队叛匪。行走十几天到达喀什噶尔,一个叛匪也没遇到,一路上也 没有听到有关叛匪的任何情况。
进驻喀什噶尔,早有探马报给参赞大臣永芹,永芹哪敢怠慢,率领帮办大臣、领队 大臣、回务章京和千总、协领等官员将庆祥接入城内。各城调遣兵马早已来到,全城防 备森严,进入战备状态,寻问所来官员,均说一直未见叛匪的踪影,庆祥有点纳闷,永 芹奏报叛匪致使数百名官兵全军覆没,帮办大臣巴彦巴图也阵亡了。既然叛匪如此猖狂, 兵力这样强大,一定前来攻打喀什噶尔或周围城市,怎么没有一点动静,这里面必定有 问题。庆祥顿觉事态严重,莫非永芹也和斌静一样,有什么事情隐瞒下来,向自己谎报 军情。永芹虽属庆祥管辖,他也不便直问,一则永芹是当今皇上宗亲;二则永芹年迈, 在边题也颇有影响,一向和自己是面和心不和,不像斌静那样奉迎自己;再者,如果真 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他敢隐瞒圣上,我问也白搭,他必定不会说,反而让他有所警惕, 倒不如不问,假装不知,只说指导喀什噶尔军事防御,然后暗中打听,将事实密奏圣上, 也好在主子面前表表功,让主子改变因斌静案对自己的看法。
这日忽然伊尔古楚卡伦探马来报,张格尔带领一百多名叛军要来喀什噶尔投降。
这事非同小可,永芹立即将此事报告给庆祥,庆祥也不敢独自做出决定,马上招集 各路兵马的领队大臣、帮办大臣、回务章京商讨张格尔前来投降一事。
喀什噶尔参赞大臣永芹首先发话:“庆大人,我看张格尔这次投降有诈,不可相信, 对此可以置之不理。”
“何以见得?”
“自从都尔伯津战役我军打了败仗以后,张格尔得胜至今杳无消息,突然提出投降 不合常理。况且张格尔一向奸诈、诡计多端,名义上前来投降,暗中可能想来偷袭。”
“永大人讲的有理。”色普征额急忙附和。
“那我们一口回绝张格尔或对他不理吗?”庆祥显然不满。
“万一张格尔感觉与我大清王朝对抗不会有好下场,不得已投降我大清王朝,是革 心洗面,归顺朝廷,对之不睬,岂不错过一个机会?”帮办大臣舒尔哈善提出异议。
伊犁将军点点头,回顾一下在座的官员,清了清嗓子说:“无论是真降还是假降都 不可不睬。真降当然更好,如果是假降也好,我们给他来个计中计。”庆祥卖了个关子, 又看看喀什噶尔参赞大臣永芹,接着说,“我们要两手准备,一面将此事快马奏报朝中, 一面让探马送信到伊尔古楚卡伦就说同意张格尔前来喀什噶尔投降。同时,再暗中派出 大军在路上埋伏,等张格尔来后切断其退路,众路兵马再从四面包抄过来,将其重重包 围,就是张格尔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
“妙!妙!”舒尔哈善连连叫好。
永芹、色普征额等人也点头赞成。庆祥见众人一致称赞,更加得意,作了个手势继 续说:“如果对张格尔不加理睬,后果不堪设想,你们想想,张格尔早有叛乱之心,想 找借口都没有机会,他见我们不反应,必然到处宣扬,说他诚心诚意归顺我朝,我朝却 不接纳,以此挑拨回部各族与我大清王朝的关系,趁机煽动叛乱。到那时,回部各族只 要一响应,事态扩大,回疆大乱,圣上怪罪下来,你我谁能担当得起。”
庆祥这么一说,谁还敢再说什么,一致同意庆祥的决定,马上按庆祥的意见布置下 去。一面飞马送信给京都,一面又传令给伊尔古楚卡伦,同意张格尔来喀什噶尔投降。 同时,派出帮办大臣舒尔哈善、领队大臣色普征额、乌凌阿等人各带兵一千在路途与周 围埋伏待命,等待张格尔到来先由舒尔哈差截住厮杀。然后各路兵马见到信号也四面围 住厮杀,准备活捉张格尔。
布置完毕,庆祥又暗暗给舒尔哈善递了个眼色,然后宣布众人分头行动,立刻准备。
舒尔哈善见庆祥给他施了个眼色,心下会意,但也不知有何事,回去整顿兵马完毕, 便悄悄来见庆祥,庆祥同他耳语几句才命他立刻带兵出城。
喀什噶尔参赞大臣永芹回到府中,急得如热锅蚂蚁,心下想到,张格尔要么不来, 这一来可就露馅了。巴彦巴图一事暴露出去,他永芹准得倒楣,张格尔现在抓不住,将 来可以再抓,自己抓不住,别人可以接着抓,可这头上的红顶帽子可不能让别人替自己 戴。想至此,命人叫来领队大臣色普征额。
色普征额也知此事要露馅,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进来就急急地问:
“永大人,你看张格尔会不会来?”
“我看会来,投降可能有诈,很可能会来趁机攻城,见势不好再逃。”
“永大人,张格尔如果真的来,那不就糟了吗?巴彦巴图一事——”
“慌什么,我们也给他个两手准备!”
“怎么做?”
“你一面暗中对外放出口信,就说路上有埋伏,让张格尔叛军不敢前来喀什噶尔, 一面作好充分准备,万一张格尔叛军被包围,你想法设方杀进去将叛军杀他个一个不留, 死无对证!明白吗?”
“永大人,这样做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否则,你我——”永芹作出个摘帽的手势。
“万——”
“万一什么,你大胆地做,有我接应,抓不到活口,怕他庆祥什么?必要时一不做 二不休,哼!”
色普征额知道再说也无益,匆匆告别参赞大臣永芹,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各路伏兵早已等候待命多日,却不见张格尔的人影。派出探马打探消息,只从伊尔 古楚卡伦传来大概的消息,说张格尔所率叛军大都解散了,只有随从少数人在伊尔古楚 等地。
各路领队大臣从传来消息分析,张格尔归顺朝廷可能是真,埋伏渐渐放松。忽一日, 一支二百多人的队伍向喀什噶尔疾驰而来,一面大旗在风中飘摆着,斗大的“降”字特 别刺眼。这队人马正向前奔跑,忽见远处有一队兵马挡住去路,这正是等待数日的帮办 大臣舒尔哈善。舒尔哈善奉命领兵埋伏第一线,临行前伊犁将军庆祥再三交待,做事不 可莽撞,无论张格尔归降是真是假,只要他来,务必捉住活口,从前线士兵那里了解巴 彦巴图全军覆没的情况。今见张格尔果然带兵来降,也不敢贸然率兵冲杀过去,只是拦 住前进之路,命张格尔上前搭话。
“喂,对面是什么人?让领头的前来搭话。”
话音未落,从队伍中出来一位黑脸大汉,浓密的大胡子遮出半个脸,看不清年纪, 骑着一匹黑马,手里没有任何兵器,这人走上前,抱了一个拳,讪笑着说:
“啊,在下是张格尔和卓,改过自新,真心归顺朝廷,永保边疆和平。”
“既然归顺朝廷,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哦,这些都是回部牧民,原来在喀什噶尔一带游牧,现在想回归故里。”这人说 着,向旁边的人做个手势。
“既然如此,你命令他们都放下武器交出马匹,由官兵看管你们前进。”
“不行!”这个人刚才还是和和气气,陡然语气变硬,“虽然我们是来归降,我们 归降的是大清朝廷,不是你们这些在我回部头上作福作威的官兵,我们直接到喀什噶尔 和参赞大臣面谈,快给我们让开路!”
“嘟!大胆的叛匪,如此不识时务,强词夺理,还不快快下马受俘。”舒尔哈善也 一向对下属喝五吆六的,哪受过这等气,说起话来,出言不逊,一下激怒了对方的降兵。
“哼,哼!”对方冷笑两声,“你们口口声声是大清王朝,礼仪之邦,所做之事, 有哪件是有礼仪的?”
“吠,还敢如此犟嘴!”
“你们的所作所为究竟怎样,你们心中也该清楚。当年斌静搞服女役,害死我回部 多少无辜妇女;前不久,你们的领队大臣巴彦巴图又无故屠杀我回部多少父老姐妹。”
“你说什么?巴彦巴图屠杀你族百姓?他不是被你们杀死了吗?”
“呸!装得挺像,口口声声让我们放下武器和马匹,如果我们放下手中武器,还不 是被你们再次屠戮,快让开道,我要和参赞大臣面谈!”
“不行!”
“不行?好,那我们回去!”
“杀呀!别放走一个叛军!”两人正在争执着,忽然从远处杀来一支人马,直向张 格尔的降兵杀来。
舒尔哈善还没弄清怎么一回事,对方的队伍已被来兵冲散,双方立即短兵相刃,人 马相交,互相冲杀着,叫骂着,乱作一团。舒尔哈善自己的兵马见仗已打起来,没等舒 尔哈善下令,也冲上去,也许有人认为这根本不用下令,明摆着要活捉张格尔,后面的 人马眼见前面的人马冲上去,也以为下令进攻了,一哄拥上去。舒尔哈善见局势突变, 自己已控制不住,突然想起庆祥的叮咛,抓几个活口,审讯一下,了解巴彦巴图全军覆 没的真相。从刚才的对话中,舒尔哈善也大致明白,巴彦巴图全军覆没决不是参赞大人 永芹所奏报的那样,活捉张格尔更是必要,自己也拍马加入了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