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正殿,数位亲贵王爷济济一堂,自我来到这世界以来,好似这还是第一次,载沣兄弟也被我叫了来,载沣年纪虽说比贡桑诺尔布小上几岁,但看去两人却是年纪相仿似的,聊得也甚是投机。
贡桑诺尔布身形魁梧,谈锋也甚劲,相较之下他的父王旺都特那穆济勒是一副典型的老人模样,甚是拘谨,端坐在那,时不时胆怯的向我看上一眼。
善耆与世铎在谈论着龙旗军的事情,贡桑诺尔布听到这个,年轻人的性子上来了,与载沣一起不停的向世铎问东问西。听得出来小家伙对此十分感兴趣。
恭亲王奕忻为老喀喇沁亲王挟了一筷子祥龙双飞,邀他喝了一杯酒,两位老人笑眯眯的,按坐着观赏满汉侍女的舞蹈。
这满汉全席的蒙古亲番宴刚到中途,我便有些饱了,于是耐心的听者载沣他们说话,只听世铎正说着龙旗军中的趣事道:“我那军中,有不少洋人,世子你定然是没有见过。”
贡桑诺尔布扬眉道:“皇上,礼王爷他瞧不起人,咱便是在热河,也常能见到洋人呢。”
“哦?”,一直没说话的恭亲王讶异的疑问道:“世子常与他们一起玩吗?”,边说着话,边向我递了个眼色。
我点了点头,猜测他的意思,顺口问贡桑诺尔布道:“世子常见的是哪国人?”
“俄国人啊。他们还送了奴才一柄手枪呢。可惜要进宫,奴才不敢放肆,便还放在了热河。不然可以给皇上瞧瞧。”,贡桑诺尔布笑着答道。
我心头一凛,突然想到后世的外蒙独立,裂出中华版图一事,心头警惕,也向奕忻看了一眼,明白了他刚才看我的意思。
虽说喀喇沁亲王是漠南蒙古,而后来独立出去的外蒙,乃是漠北和漠西蒙古,但是既然俄国的势力已经渗透到漠南蒙古来了,那么位于喀喇沁以西以北的外蒙古,更加是沙俄垂涎的地方了。
哼,便是左宗棠在世的时候,大清比如今弱上那么多,也不容许外蒙裂出中华版图,那么我再没用,也绝不容许外蒙独立在我手上发生!(关于外蒙独立一事,史料很多,有兴趣的人可以自己去查查,外蒙独立与俄国,与清帝退位,与民国的成立有相当大的关系。)
“放肆,在皇上面前说话也不检点些,皇上会稀罕你那物事?”,老喀喇沁亲王面色一沉,喝斥儿子道。
我笑了笑,打个圆场道:“老亲王不要生气,这孩子还小,对了老亲王,你那边俄国人很多吗?来,与朕干一杯说话。”
放下酒杯,老喀喇沁亲王咽下酒浆,红着脸道:“回皇上话,奴才年轻的时候也没那么多,最近几年渐渐多了些,大都是些传教的,也有些不怀好意的歹人,都给奴才给赶了出去。”
我点了点头,与恭亲王交换了个眼色道:“嗯,做得好。俄人居心叵测,你要给朕守好蒙古,满蒙一家,你回去后,要小心俄人才是。”,说着笑了笑对贡桑诺尔布道:“世子你说呢?”
“奴才恭领圣训。”,贡桑诺尔布神情一变,正色道:“皇上放心,回去奴才就把那玩意扔了。”
“哈哈哈哈……”,我大笑道:“扔不扔倒也不太重要,朕是要你们警惕俄人。回头老亲王你找恭王爷辟一条电报线路去,有什么事情,及时报朕。”
“喳——”,父子俩同时回道。
当下无话,又说了一阵子话,我让内务府回了赏赐,便就散了。贡桑诺尔布与载沣相约明日到龙旗军去开眼界去,我也准了。
一干人等散去之后,我留下了恭亲王,与他分析起若是与英人结盟后,东方局势的变化。
“皇上,要警惕俄人啊,俄人历来不重信义,条约签了根本没用,根本就是无赖行径。”,奕忻对我叹道。
“嗯。”,我点了点头道:“恭王能理会到这一层,朕十分欣慰啊。朕今天想到,若是与英人缔结盟约,英俄世仇,此将大不利于俄人。需要提防俄人滋事啊。”,边说着,便回忆起这段历史来。
一八九零年,是了,这一年,俄国开工修建远东铁路,一旦修好后,大批军队便可以及时地通过铁路线向远东运送。
嗯,还有个重要的事情,便是海权理论的提出,一八九零年,马汉在美国出版了《制海权对历史的影响,1660-1783》。这本书一定要让在美国的人大量购进,组织人员翻译,配发海军各级指挥官。
心思回到俄国这一头来,对奕忻道:“这事你也要放在心上,同时要向英人说明这一点,向英人多要一点好处来,咱们帮着他对付俄国,他也要多出一点本钱才行。”
奕忻点头称是道:“奴才记下了。皇上,依奴才之见,应即刻加强北方防线,新疆伊犁辽东,都要备战才是,以防俄人狗急跳墙。”
我笑了笑点头道:“此事朕已有准备,各种军需应用,都已有安排。此事朕交给世铎主理,你把个关就好了。”,顿了一顿道:“六爷,依你看来,俄人可能在何处动手?”
奕忻踌躇良久不语。
我不由心中暗叹,中国还没有任何人有全局战略视野啊。于是提点他道:“辽东俄人亦无精兵,我方但加强军备即可。而西线新疆,逼近中亚,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彼方又有英人之盟国土耳其拖其后腿,故而亦无大忧,朕亦应聂士诚之请,起复刘锦棠复任新疆巡抚,朕亦要加旨给陕甘总督,着其全力支持新疆备战。倒是伊犁,虽然署约不久,然正如六爷所言,俄人出尔反尔亦常事也,不可不防。”
奕忻不住点头,脸上神色越是崇慕,我笑了笑道:“俄人今岁开工动建远东铁路,你可知他的用意?”
奕忻显然不知道这个消息,肩头一震道:“那自然是对我大清图谋不良了。俄人好大的胆子,割了江东六十四屯兀自不足,北海也早占了去,自我朝立国以来,俄人真是无一日安分,当真是欺我大清太甚!”,说着脸上怒意渐盛。(北海,即贝加尔湖,俄人自清初以来,一直向南渗透,此时的外蒙直至贝加尔湖,俄人势力日盛,在1890年的这时,俄国的分量,实在比日本重的多了。)
我嘿嘿一笑,示意他喝茶道:“嘿,列强辱我大清难道还少了?朕锐意革新,练新军,也都是为此,终有一日,朕要他们加倍还回来!”
“皇上!”,奕忻激动地说道:“但愿……但愿奴才能活着见到那一日。”
我点了点头,笑道:“会的,六爷你会的。来……”,我摊开桌上地图,指着伊犁道:“俄人会修铁路,难道我大清便不会修吗?朕的意思,是尽速修一条从北京到伊犁的铁路,从英人那购来机车,以防备俄人的进攻。”
奕忻迟疑道:“依奴才观之,此路路途极长,恐怕费银……”
我笑了笑道:“这钱你让英人出便是了,你尽管把朕的分析说与英人听,英人必定出钱。”
奕忻疑惑的看着我道:“若是俄人不打伊犁,待远东铁路修好后打辽东,那此路岂不是白修了?”
我哈哈一笑,却有些苦涩,大清啊大清,还真没有有战略眼光的人呢。嘴上却不说,安慰奕忻道:“你以为朕会让他安生把铁路修好吗?哼!”,顿了一顿后道:“此路乃是俄之中路,英人必定大为动心,俄人不动算他运气,他但在辽东一动,朕发一支奇兵,中入俄境,朕也逼他签个条约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