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出现了对于“经世致用”重新感兴趣的现象。这种思想学派强调社会实践和入世的重要作用,反映了儒家人道主义的理想。一方面,它反对理学所崇尚的玄学思辨,认为它“空”;另一方面,它轻视考据学的做法,认为它迂腐而无用。这个学派在十七世纪曾一度繁荣,但是主要由于乾隆帝镇压文人阶级的政策,到十八世纪被经院学派所取代了。
经世学派在十九世纪的重新抬头,有今文经学派的复苏可资证明;今文经学派强调人在感情上需要有能切合实际地给国家和社会带来安宁与繁荣的道义责任感。这一思想复兴中的一个重要学者是江苏武进的庄存与(1719—1788年)。通过从他学习经书的外孙刘逢禄(1776—1829年),经世学派得到了势头,因为刘逢禄对十九世纪初期一批年轻学者有直接和间接的影响。这批年轻学者包括多产作家龚自珍和包世臣、边界问题专家姚莹和萧令裕。这批人中还包括在鸦片战争中起重要作用的林则徐和黄爵滋,以及后来主要作为关心中西关系中出现的问题的改革家而闻名的魏源和冯桂芬。这批人中,魏源和龚自珍同刘逢禄的关系特别密切。
在《皇朝经世文编》的叙言中,魏源阐明了经世派的两个基本态度:强调现在和强调致用的重要性。这时候中国的迫切问题是什么?在十九世纪最初几十年,经世派学者主要关心的是国内的政局问题,这个问题总的来说是清朝的逐渐衰落造成的,而具体地说是由于白莲教叛乱而引起的(见上卷第三章)。这些问题涉及镇压叛乱的方法和漕运与盐税的全面改革。当叛乱接近尾声时,经世派学者日益注意边疆问题,特别是亚洲腹地的边疆问题。这方面的恰当例子是魏源(1794—1857年),他在二十几岁时就开始对边疆问题感兴趣了。1830年,他计划与杨芳将军亲自到新疆去旅行,但未能成行,他为错过这次机会而遗恨终生。但是,他继续研究北方边疆,至少完成了八部研究著作。另外一些经世派学者继续进行这种研究,如五十年代的张穆与何秋涛,七十和八十年代的曾纪泽与张之洞便是例子。
海疆多事,确实常常令人忧虑。十六世纪中-日海盗船只在沿海一带的骚扰以及十七世纪台湾国姓爷的武力威胁,都是使人烦恼的,可是在十九世纪中叶以前,中国最为关心的却是亚洲腹地边疆上的事务。但是,随着西方从东南沿海入侵的增加,到十九世纪第二个二十五年,中国经世派注意的焦点发生了重要变化——从亚洲腹地转移到了“夷人”挟其新技术而来的沿海一带。
经世派作者包世臣早在1826年就断言,英国不久将从沿海对中国构成严重威胁,但是他在这方面的观点仍然前后矛盾;后来他写道,解除人民疾苦比海防重要得多。早期关于海防的著作自然把注意力集中在广东沿海一带。鸦片战争中战死的关天培在1836年前后汇编了《筹海初集》,鸦片战争以后,梁廷枬、俞昌会和李福祥也完成了类似的著作。
某些经世派士大夫最关心的问题是了解擅长海事的西方。但是,如何了解呢?在钦差大臣林则徐看来,有效的途径是通过翻译。他1839年在广州时,曾命令翻译广州、澳门、新加坡和印度的外国报纸。后来魏源建议设立一个官办译局。郭嵩焘1859年的奏疏建议创办一所教授外语的官办学堂。(五十年代沿海一带一些重实效的官员如何桂清、劳崇光和薛焕都采取这种态度。)除报纸外,西方的历史、地理、法律和政治情况的资料都在收集之列。在钦差大臣林则徐的主持下,翻译了瓦特的国际法的某些章节。后来,梁廷枬写了《合众国说》,书中高度赞扬美国的政治制度。这些著作虽然给人以深刻印象,但影响最大的则要算世界地理学方面的研究著作。
对世界地理学的兴趣表面上似乎是旨在获得有关那个未知的西方世界的知识,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取得关于整个世界的知识。但是,如果我们考虑到当时的迫切需要,这可以被视为一种增进中国本身知识与才智的运动。换言之,这个时期的部分中国官吏与文人,在与西欧一个蛮夷之邦战争之后,迫切地想了解敌人和要知道欧洲处于什么位置上。需要寻求正确的答案。在这种压力下,出现了研究世界地理的兴趣的浪潮。
中国地理书籍和历史著作中关于欧洲的资料是极为贫乏的。就十九世纪欧洲列强的资料而言,情况更是如此,因为早期有关世界地理知识的书籍完全是天主教传教士写的,而在这些著作中,甚至只有三部书附有插图。十九世纪四十年代以前,中国作者出版了三部相当可靠的参考著作:陈伦炯的《海国闻见录》(1730年版),王大海的《海岛逸志》(1760年版),谢清高的《海录》(1820年版)。林则徐为了了解英国情况,曾查阅过《海录》。
1840年以后,中国文人学者逐渐开始更多地注意世界地理问题,到1861年,已写出了二十二部以上的著作。钦差大臣林则徐支持这种研究事项。在他的赞助下,慕瑞的《地理大全》的某些章节于1841年被译成中文,书名《四洲志》。魏源的《海国图志》是一部首创的综合性著作,该书起源于林则徐。林则徐将搜集到的外国资料于1841年交给魏源,魏源于1842年将它们编成一部五十卷的巨著,并于次年出版。这是关于西方的第一部重要的中文著作。姚莹对世界地理同样感兴趣。与钦差大臣林则徐和魏源不同,姚莹的外国知识是从鸦片战争期间他任台湾道台时俘虏的英国战俘那里得到的。关于世界地理的另一部名著《瀛环志略》则是福建巡抚徐继畬所编,于1848年出版。至于他们的写作动机,这些人表示了这样的意图:严肃地追求知识,并指导自己的同胞进行这一类活动。魏源声称,他最重要的动机是想彻底了解外国人的情形。不论是论述战争的发展或是论述和谈的进行,他的中心思想是师夷之长技以制夷。因此,《海国图志》不仅包括各国地理,同时还包括关于外国造船技术和武器生产的尽可能完备的论述。魏源认为,他的同胞都应该研究外国地理。徐继畬的《瀛环志略》比较系统。因为徐继畬主管福州商务,所以他能够把他的公务与写作结合起来。这样,他每天写作,历时五年,根据外国资料编成了这部书。姚莹声称,他之所以写作是因为他对中国受外国人宰割的状况感到愤慨。他的愿望是他能够使中国人无论老幼都能获得关于其他国家的真正知识。最后,他希望使中国免受耻辱,并且用加强海防和边防的方法,使中国避免被外国征服。
这些学者,特别是魏源和徐继畬,在改变中国人关于外部世界的地理观方面是有贡献的。他们在进行这项工作时曾起过重要作用,因为他们不仅介绍了关于西方的新知识,而且指出中国实际上不是“中心王国”,因而也就开始消除了那种以中国为中心的观点。
有些人对于英国的军事力量有深刻印象,因而对优越的西方武器感兴趣,认为中国必须全力仿效西方。这种新的兴趣集中表现在“船坚炮利”这一口头禅上。1821—1861年,至少有六十六人赞成中国必须采办这种军舰和枪炮,其中包括道光帝、政府高级官员和著名学者。他们都提倡造船和研制武器。林则徐也拥护这种计划。他采购了两百门外国大炮以加强广州防务,并命令翻译西方制造枪炮的手册。但是,由于政治原因,他还没有公开鼓吹仿造西方武器。
但比较起来,魏源的态度则更鲜明,1843年1月,他的《海国图志》第一稿脱稿,他在书中主张应在广州设立造船厂和兵工厂,延聘法国和美国工程师进行建设,并教授船只的航行和武器的使用。他还建议在朝廷的武举中为海军军官增设新科,使那些有能力造船和造武器的人能够担任公职,也使行伍中会驾驶船只和会操作武器的人能够得到提升。他建议,所有海军军官的晋升都应循此途径。这些都是近代中国军事史上前所未有的思想。
除掉重印关于武器和弹药的传统著作以外,这时期还出版了二十二部关于西方武器的新著作,其中七部是关于制造枪炮,六部是关于地雷和炸弹的著作。两部著作论述炮兵阵地的位置,另外两部则论述黑色火药的生产。其余五部论述的是炮兵的攻防战术。这二十二部著作大部分是在1840至1850年期间完成的,最迟的也在1860年以前问世。50000444_178_2这些著作的价值相对地说是参差不齐的,但是它们都表明中国知识界急起直追地学习西方军事技术的意图。此外,这时期有十多位作者研究和写出了关于西方军舰的著作。解释最详细的是郑復光的《火轮船图说》。所有这些反应都是因与西方接触而被直接激发出来的。它们终于使中国人自己产生了真正的需要。总起来说,正如魏源所指出,这些研究的目的是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
同时,在中国能利用它自己的军事力量以前,曾经提出过各种制服夷人的暂时办法。一种政策是“用商制夷”。在朝贡制度下,中国作为东道国通常把对外关系和通商当做一回事。事实上,中国甚至不承认存在与西方国家的对外关系,而只存在“夷务”,所谓夷务本质上是贸易的别称。因此,这个时期的某些文人自然想利用通商来应付对外关系的需要。中国人在对待远方国家的商人时,很早就利用开放或关闭市场的办法来控制他们。中国的用意并不是绝对拒绝通商,因此,并不经常采用这一极端的办法,虽然越来越频繁地利用停止通商来对设在广州的东印度公司施加压力。十九世纪四十年代,中国官员有着低估西方列强真正力量的倾向,因此过多地采用这种政策。同时,他们由于对自己的力量和准备状况缺乏恰当的估计,因而招致了战争的灾难。徐广缙和叶名琛这两个前后任驻广州的总督主要采用了这种停止通商的办法,他们两人都是这种政策最重要的鼓吹者。
按照中国人的理解,对中外贸易的基本估计是,外国人不能放弃通商,因此可以利用通商来迫使他们屈服。这种政策的实际价值是什么呢?现代主权国家经常利用这种政策,它似乎是国家主权的必要组成部分。但是在朝贡制度下的中外通商的古老传统中,拒绝通商仅仅是摆布夷人的一种手段。其基本策略是以通商和利润为诱饵去迎合外国人的要求,以为这样就能安抚他们和避免军事冲突。在鸦片战争和开埠以后,中国官员仍然持这种想法。耆英想让所有列强一体均沾通商利益,就是利用通商作为积极争取和平的手段的最好证明。因此,对于利用通商来控制外国人的政策来说,扩大贸易便具有某种实在的价值。
因为这种由来已久的政策在十九世纪中叶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于是“用民制夷”的策略又被提了出来。这一观念回到了“无视自我民视”这一古老思想,即百姓的默认就是对政府的赞许。人民的反抗可以推翻政府,也可以被利用来反对侵略者。最明确地建议实行这种政策的是两广总督徐广缙和钦差大臣胜保,但是议论这种政策的人很多,它的影响也相当广泛。其真正目的是要利用人民群众的情绪反对外国人进入中国,首先是利用这种情绪反对外国商人抵达通商口岸。后来,在内地也逐渐采用这一政策来反对传教,结果经常引起严重的外交纠纷。这种政策反映了知识界的两种基本信念:第一种信念是每当唤起老百姓反对外国人时(老百姓常常受到中国官员的挑唆),外国人便害怕老百姓,所以可以利用老百姓的情绪来制服洋人。第二种信念是,老百姓是忠君爱国的,喜欢成群结队行动,鲁莽而又易于受人挑唆,因此可以利用他们反对外国人。
而且,可以用计谋使外国人互相对立。这叫做“以夷制夷”之策。早在公元前六世纪,中国人已经发挥了“天子守在四夷”的思想。这一概念很容易导致以夷制夷的思想。自西汉开始,当中国最初卷入亚洲腹地时,学者们理论上的议论和对外关系的实际行动都证明“以夷制夷”政策的重要性。鸦片战争时期,这一思想又被提了出来。林则徐大力主张,除英国外,允许所有其他外国与中国通商,作为制服英国的方法。战争期间,阮元建议利用美国去钳制英国,但被清帝国的谈判代表伊里布所反对。在战争之后的讨论中,魏源建议中国在陆地上应与俄国结盟,以威胁英属印度,甚至威胁越南、缅甸和尼泊尔,在海上则应与法国和美国结盟,以形成对英国的联合攻势。直到后来耆英在广州主持对外事务时,人们才起来反对这种政策。反对派所依据的论点有两个。第一,虽然中国自古以来就利用“以夷制夷”的政策,但中国本身必须真正强大起来才能使这种政策生效。在目前情况下,美国和法国远离中国,中国没有力量控制它们。其次,即使美国和法国帮助中国,也不能保证它们会得胜。而且如果它们得胜,那时中国会面临更大的控制问题。
在这个时期的“以夷制夷”政策中,并没有设法去影响远方的欧美诸国的企图。中国官员和文人学者还没有如此远大的抱负。这种政策的目标只是那些来到中国的英、美和法国的官员和商人。它打算利用与中国通商的诱饵,使各该国互相倾轧、敌对、甚至开火。这种政策所凭借的是中国给予各方面以通商的有利条件。显而易见,1840年的政策同1870年以后在强权政治和帝国主义竞争的世界中李鸿章与张之洞提倡的“以夷制夷”政策是十分不同的。在“用商制夷”、“用民制夷”和“以夷制夷”这三种政策中,最后一种具有最深远的影响。
因为中国和西方的迎面相遇在广义上是一种文化冲突,所以毫不奇怪,对于这种新情况的反应便引起了许多误会和措置失宜。两个著名例子是英国1793年派遣马戛尔尼勋爵赴华和1816年派遣阿美士德勋爵赴华。中国人不真正了解英国的国力或国威,他们单方面强调需要按照清帝国藩属制度的繁琐礼仪行事,强迫外国人接受中国的规格。因而他们丧失了两次与英国建立正式的双边外交关系的机会。根据藩属制度,中国强迫外国人仅仅在广州保持贸易往来,这种政策终于使中国人自食其果。
中国人对西方人的误会显然出于西方人的形貌。西方人的外貌本身是使人感到惊奇的原因:白皮肤、红头发、蓝色而深陷的眼睛、高鼻子、络腮胡子、高个子和穿着紧身衣服。所有这些事物引起了奇怪的反应,导致误会,这在鸦片战争期间留下了许多记载。这个时期的一个文人汪仲洋写了一首诗来描述他的印象。他描写的英国人有着鹰钩鼻子、猫眼睛、红色的络腮胡子和头发,他们的长腿不能弯屈,因而他们不能奔跑和跳跃。他们碧绿的眼睛畏怯阳光,甚至在中午不敢睁开。两江总督裕谦在几个地方明确地描述英国人不能弯屈腰身和两腿,所以他们如果挨打,便会立即倒下。应该承认,有少数士绅怀疑这些流行的观点。例如,文人萧令裕根据他亲眼所见提出了反证——外国人能够敏捷地跋山涉水。包世臣凭常识判断:英国人既然生长在陆地,因此他不能接受常人之见,以为英国人一旦离船上岸,就不能有任何作为。尽管如此,中国人和西方人相貌的差别,的确在中国人心目中引起了误解。
中国和外界的关系是从通商开始的。在中国,人们普遍认为外国人需要大量丝、茶和大黄这类中国产品。因为对于情况的认识肤浅,中国部分文人作了一些被人们坚决相信、广泛传播和互相添枝加叶的颇为荒诞的结论。人们广泛知道外国人需要茶叶和大黄,外国人进口这两种产品也是很明显的。鸦片战争期间许多人深深地相信,外国需要的茶叶和大黄是如此之多,如果切断供应,他们就会变成瞎子和易患肠胃病。虽然有些开明士大夫如战后的广东巡抚黄恩彤和魏源就指出,外国人需要中国的茶叶是因为茶叶味道臻于极致,而不涉及人身的生死问题;但是关于茶叶和大黄重要性的错误观念仍然盛行。实际上,这种观念在中国已深入人心,从当时的著作中至少可以摘引二十处表现这种过于自信的怪念头的引文。此外,在同意这种观念的人们当中也有一些注重实际的经世派士大夫,如钦差大臣林则徐、包世臣和萧令裕等人。
这种错误判断的基础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制度上的惰性。例如,道光帝认为南京条约便是一种“永杜后患”的方法。没有一个军机大臣为变革起过非常必要的促进作用。穆彰阿和赛尚阿是庸碌之辈,理学家祁嶲藻是保守分子和好战分子,道学家王鼎自杀,注重实际的潘世恩年迈体衰,最后于1849年隐退。的确,鸦片战争以后北京的政治气氛使人们对政治如此漠不关心,以致人们可以在茶楼酒馆里看到“免谈时事”的告白。
各省领导人也没有多少作为。他们应付这种新形势的纲领仍旧是墨守传统,着重训练士兵游泳,对敌人准备火攻,恢复战争时期被破坏的沿海军事阵地。两广总督耆英呈送了一份大约一千一百年以前唐朝一位著名官员撰写的军事战略论文。另外一些沿海总督如琦善、杨国桢、怡良、牛鉴、璧昌和李星沅,全都对改革漠不关心。刘韵珂和何桂清是例外,不过甚至刘韵珂也只是一个不彻底的改革者。这种政治-制度上的惰性也表现在沿海省份的巡抚和高级军事将领们身上。50000444_184_2
从一些政治领袖对待西方所持的观点中也可看出中国的惰性。从最初的中西方接触起,这种对外关系被普遍认为只是经济关系,不是政治关系,因此高级官员应该置身事外。例如,1842年8月17日,耆英打算在当时正在进行的和谈中亲自会见英国人,但是道光帝指示不宜这样做。还有,1846年5月8日,钦差大臣赛尚阿提出了一个对付外国人的方法:切断外国人可以要求中国官员接见的所有渠道。在外交上,这确确实实是“关门”的对外政策。
另一手便是好战的政策。虽然钦差大臣林则徐并不想同英国全力以赴地进行战争,但是他的强硬政策受到这个时期许多士大夫的称道,其中包括经世派作家包世臣和姚莹,以及京师的一些高级官员如王鼎、李棠阶和祁嶲藻。一些二三流文人也为林则徐的政策所吸引。1832年的举人臧纾青,鸦片战争期间在家乡江苏组织了一支约一万人的乡勇。由于这种努力,他在南京条约签定以后被授予“同知”官衔。但他谢绝了这一荣衔,他坚决认为在抚夷政策成功以后得奖是一种耻辱。
在这样的情况下,魏源的“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建议未被重视也就不足为怪了。虽然在1840—1860年间已开始虚心地研究西方,但是中国人关于西方关系的观点仍受到误解和思想-制度上的惰性这两者的限制。由于拒不考虑外国的现实情况,中国没有形成一种全国规模的紧迫感,直到更强烈的震动使之大吃一惊时才有所改变。最后结果是,中国在为现代化防务的奋斗中,基本上“丧失”了鸦片战争以后的二十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