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清朝十二王》战死沙场:最理想的归宿


僧格林沁的最后几年,主要精力几乎都放在围剿北方的捻军上。

咸丰十年(1860)至同治三年(1864),直隶、山东一带的捻军风起云涌。僧格林沁率清军赴山东与捻军作战。清廷授权他节制直、鲁、豫、鄂、皖五省兵马。当时,清朝军队均腐朽不堪,只有僧格林沁所率的蒙古骑兵依旧剽悍,横扫数省,重创捻军。

但捻军行迹无定,流动作战,随聚随散,此伏彼起,令僧格林沁颇为头痛。同治四年(1865)春,他率领蒙古马队剿捻,穷追不舍,从河南追入山东,日行数百里,行程几千余里。部下被拖得精疲力竭,军中多有怨言。连续的奔袭,僧格林沁本人也“寝食俱废,恒解鞍小憩道左,引火酒两巨觥,辄上马逐贼”。其爱将陈国瑞认为这样蛮干不合兵法,应调整战术,僧格林沁不听,却说功成在即,应一鼓作气。于是,传令继续追击。陈国瑞扯住僧格林沁坐骑,说:“要去你去,老子不去。”僧王怒道:“不去就不去,老子自己去。”说罢,挥师出发。国瑞见僧王一意孤行,没有办法,只好说“国瑞卒不忍王独败”,仍带兵出队,担任前锋。

刚愎自用的僧格林沁对捻军一路穷追不舍,必欲除之而后快。到后来,他本人因几十天不离马鞍,竟疲劳得连马缰都握不住,只得用布带拴在肩上驭马。

四月中旬,捻军会集各路武装,在山东曹州菏泽以北布下天罗地网。这时的僧军已被拖得极度疲惫,四月二十四日,僧军至高楼寨(今菏泽市高庄集),陷入捻军重围。当晚,僧格林沁率少数随从冒死突围,至菏泽西北吴家店,被捻军杀死,终年55岁。

关于僧王的死,有三种说法:

第一种,马蹶而死。《清史稿》写得很悲壮:“夜半突围乱战,昏黑不辨行,至吴家店,从骑半没。僧格林沁抽佩刀当贼,马蹶遇害。”

第二种,自杀而死。震钧《天咫偶闻》的描述也栩栩如生,如亲眼目睹:“王之殉节也,师少匪(捻军)众,匪围之数重,王乃下马踞坐于地,示诸军无退意,匪亦不知其王也,然围之甚急……王恐为贼所得,遂从容就义。”

照此说法,僧格林沁应是自杀而死。捻军战士并不认识僧格林沁,在清理战场时,发现了他穿的王爷袍服,始知之。

第三种,窜逃而死。罗尔纲《太平天国史》称:“捻军里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张皮绠(ɡěnɡ) ,拿着短刀在麦田里搜索,发现了躲藏的僧王,大声喝道:‘僧妖!你果有今天!’手起刀落,把他杀死。”据说当地还流传着一首歌颂张友绠的民歌:“张友绠,真正强,麦稞地里杀僧王。”如果此说属实,僧王之死就比较丢人了。

僧王驻山东菏泽,有人对他讲捻军如何厉害。他却不以为意,说:“除了阎王爷,谁都不怕。”高楼寨之役,他果然死在诨名小阎王的捻军首领张总愚之手。于是,民间又流传这样的歌谣:

正月里,正月正,僧王来到我山东。二月里,龙抬头,杀人有功的赵康侯。……四月里,大麦黄,僧王麦地里遇阎王……

赵康侯,是巨野县的民团长,杀人如麻。

僧格林沁被杀次日,其部将陈国瑞率队至捻军阵前,企图领回僧格林沁的尸首。陈国瑞苦苦哀求,声称僧格林沁已死,岂可令其不返葬故乡?今日不得王尸,吾必不返。捻军首领经协商,认为僧格林沁及所率马队既已被歼,陈不过是败军之将,既求王尸,无需刁难,率军退去。

另一种说法,陈国瑞在战斗中身受重伤,侥幸逃脱。闻僧王被杀,又舍生忘死,乔装潜入敌中,找到僧尸,昼伏夜行,七天后回到军营。朝廷认为僧王的死,河南、山东的地方大员以及僧军部将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相继给以降职、记过等处分,唯有陈国瑞因身负重伤仍苦战到底,免予处罚。

僧格林沁战死疆场,清廷上下一片震惊,皆以失去“国之柱石”而惋惜。清廷按照亲王的规格为僧格林沁举行葬礼,同治帝和慈禧太后亲临祭奠,赐谥号“忠”,配享太庙,在北京、山东、河南、盛京等地建“昭忠祠”,绘像紫光阁。慈禧太后又下令在北京为僧格林沁建“显忠祠”,每年春秋二季仲月吉日,朝廷派太常卿祭奠。这座“显忠祠”至今保存尚好。

僧格林沁治军,据说有两个特点:一是军旅所至,首先下令安民。他吃饭时接到报告,说哪里发生了扰民事件,立刻停止用餐,翻身上马,怀揣馒头数个而往。一是军旅途中,与士卒同甘共苦。士卒不眠他不入帐,士卒不饭他不用膳。有一次军粮断绝,只剩胡萝卜数石,部下以此充饥,难以下咽,僧王就坐在军帐前连吃数根,意犹未尽,众将士见了,不敢再有怨言。僧王的灵柩返回北京时,献上的万民伞有七十多柄,“兵弁百姓皆迎祭,哭声振地”。

僧格林沁一生大小战数百起,最后死在了沙场,对他来讲,至少这是一个理想的归宿。他的灵柩后来安葬在科尔沁左翼世袭旗陵(今法库县西部四家子蒙古族乡公主陵村)山坡上。这里在清代属科尔沁左翼后旗。僧王在此安葬,也算魂归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