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年的疆吏生涯,御外侮,平内患,张之洞日益体悟到“练兵一事,鄙人身心性命之学”。还在山西巡抚任内,他就曾萌发“筹巨款购外洋军火以练晋军”的念头。因旋即调粤,未竟其事。总督两广期间,又编练了习洋操、配洋械的广胜军,但成效不著。
甲午中日战争以中国方面的惨败告终。以此为契机,军制改革成为朝野议论的中心,“有请改练洋操者,有请改定兵制者。”张之洞屡陈奏章,力主仿照东西洋各国,编练装备新式火器,运用近代军事原理训练、组建的新型军队,以逐步取代绿营、防营等旧式武装。他批评”向来各省所习洋操者不过学其口号步伐,于一切阵法变化应敌攻击之方,绘图测量之学,全无考究,是买犊而还珠也”。认为必须从装备、后勤、训练、指挥、军官培养,士兵选拔等方面全行仿效外洋,“试思环球各强国其练兵皆同此一法,而谓中华兵力最弱之国反能别创一器一法以取胜,此事理之所必无者也”。光绪二十一年(1895 年)十一月,张之洞于暂署两江总督期间,率先编练“江南自强军”。该军与胡燏芬于天津小站编练的”定武军”(后由袁世凯统领,改称“新建陆军”)同为中国近代最早的新式陆军。
“自强军”编制为步队八营,炮队二营,马队二营,工程队一营,官兵两干六百八十名。聘请德国军官三十五人,不仅担任训练教官,且掌营、哨两级指挥实权。士兵挑选十六岁以上,二十岁以下,身体健壮且无劣迹者。自强军训练时间不长,但已表现出完全不同于旧式军队的崭新气象。
光绪二十二年(1896 年)初,张之洞从两江返任湖广,以更大的热情,更大规模地编练湖北新军。他以从两江调回的护军营为基础,招募新兵,组建护军前营、后营及工程队一哨。又从自强军中选聘部分德国军官担任教习,但不再授于指挥实权。《辛丑条约》签订以后,张之洞又改聘日本教习,仿日本军制训练,并且扩充新军编制,计有护军左右两旗步队八营,马队一营,炮队一营,工程队一营;武建军左右两旗步队八营;武悄军步队四营;武防军步队四营;又护军铁路营步队四营。总计九千五百余人。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清廷制定新军军制,计划在全国编成新军三十六镇。湖北新军被统一编为陆军第八镇(镇统张彪)和暂编第二十一混成协(协统黎元洪)。据光绪三十三年(1907 年)的统计,第八镇有官七百另二员,兵一万另五百员;第二十一混成协有官二百八十八员,兵四千六百员。这是清末仅次于拱卫京师的北洋六镇的最强大新军。
在张之洞亲自督练下,湖北新军兵强马壮,训练水平与北洋新军同居全国一流。光绪二十八年(1902 年),清政府令长江流域各省选派将弁赴武昌考察湖北新军的练兵之法,回省仿行。又命张之洞与袁世凯“互相讨论,参合中外,另订画一操法,名曰中国操典”。
张之洞督鄂十七年,兢兢业业,事必躬亲,“心血耗尽,夜睡仅五、六刻,午睡仅三、四刻,且甚艰难……每饭一瓯,仍不消化”。其辛勤劳作终于在荆楚大地开创出一番颇为兴旺的“新政”事业,张之洞本人于此也踌躇满志。面对武汉三镇林立的工厂和南北贯穿的铁路,张之洞在黄鹤楼草拟一副楹联,其自得之意溢于言表: 昔贤整顿乾坤,缔造先从江汉起;今日交通文轨,登临不觉欧亚遥。
张之洞将心血倾注于湖北,正所谓”劳歌已作楚人吟”;而荆楚大地也深深铭记他的名字,抱冰堂、奥略楼、张公堤、张之洞路,便是鄂人对这位劳绩卓著者的长久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