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之战以中国方面的惨败告终。马关签约,举国震惊。光绪二十一年(1895 年)闰五月二十七日,张之洞上《吁请修备储才折》,痛陈条约之害:
“此次和约,其割地驻兵之害,如猛虎在门,动思吞噬;赔款之害,如人受重伤,气血大捐;通商之害,如鸩酒止渴,毒在脏腑。”
作为“力求补救”之策,之洞提出九条应急措施,头两条便是“宜亟练陆军”、”宜亟练海军”。这反映出当时朝野上下检讨战争失利原因而得出的基本共识。
对日作战,陆、海两线全面失利,充分暴露了清朝的腐败,尤其是军制的极端落后。李鸿章的淮军从朝鲜到奉天,一溃千里。继淮军之后北上抗敌的湘军,同样不堪一战。刘坤一、吴大澂所率十余万众,几乎未与日军认真交锋,即全线崩溃。清廷的“精锐之师”淮军、湘军相继惨败于“东瀛岛夷”之手,深深刺激了包括张之洞在内的朝廷要员,“修明武备”的呼声日高。出使英俄大臣许景澄在一份奏折中说:“自辽海军兴。战守不利,中外论者,审溯兵事得失,无不以仿用西法,创练新兵为今日当务之急。”正如一位美国学者日后评论:“日本军队给中国上了痛苦的一课,告诉它一支东方的军队,能够在组织、训练、纪律和运用上做得多么好。”
光绪二十一年(1895 年),清廷颁布诏旨:“一代有一代之兵制,一时又有一时之兵制,未可泥古剂以疗新病,居夏日而御冬裘也。”表明了采用西法,编练新军的决心。在这一决心付诸实行的过程中,暂署两江总督张之洞创建的“江南自强军”与广西按察使胡燏芬(?—1906)刨建的“定武军”(即袁世凯“新建陆军”之前身),同开时代风气之先。
光绪二十年(1894 年)冬,清政府令胡燏芬于马厂地方编练新军,后又移至天津以南七十里的小站,以淮军周盛传部营地旧址为练兵场。胡燏芬招募壮丁,编成十营”定武军”,“一切操练章程,均按西法办理”。稍晚于胡燏芬,张之洞于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下半年,开始着手筹建新军。原计划万人规模,后因经费短缺,压缩编制,从卫队、护军营中选拔精壮士兵二千六百余人,编成步队八营、炮队二营、马队二营、工程队一营,定名“江南自强军”。自强军仿德国军制,马、步、炮、工程诸兵种混合编成,以适应现代战争要求。各兵种均分营、哨两级建制,步兵每营二百五十人,分五哨;炮兵每营二百人,分四哨;马队每营一百八十人,分三哨;工程营一百人。各营均配备医官、枪匠、兽医等。
为了尽得西法练兵之真髓,张之洞以高薪聘请来春石泰等三十五名德国军官为自强军教习。他们不仅充任操演教练,而且被授于营、哨两级指挥实权。从有利中国将并尽快掌握新式练兵之法着想,张之洞“选武职中壮健有志,不染习气者为副营官,选天津广东两地武备学堂出身之学生为副哨官”,随时学习洋弁编训整备之术。之洞还规定,“其带兵操练之权,悉以委之洋将弁,而约束惩责之权,则专归华官。”
自强军作为清末最早出现的新式陆军之一,明显表现出迥异于湘淮勇营等旧式武装的新气象。时人这样评介自强军的操练情形:
“自强军者,全军操练仅八阅月,马军乃一月有余耳。……士躯之精壮,戎衣之整洁,枪械之新练,手足之灵捷,步伐之敏肃,纪律之严谨,能令壁上西士西官西妇观者百数,咸拍手咋舌,点头赞叹,百吻一语曰:“不意支那人能如是,能如是。”
自强军训练精强,声名显著,吴淤、江阴、镇江等地旗兵勇营纷纷邀请自强军派员前往教习,使之改练洋操,提高军力。
在编练自强军的过程中,张之洞总结出“学堂出身之人,究视未学者领会较易,长进甚速,是学堂有益,确有明徽”,遂决定于江宁仪凤门内和会街地方创办陆军学堂,择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文理通顺能知大义者入学,学额一百五十名。为适应自强军的编成要求,学堂专业分马队、步队、炮队、工程队各门,“各门约以二年为期,二年后再令专习炮法一年,又须略习德国语言文字,以便探讨图籍,大约通以三年为期”。学堂聘请五名德国教习,讲授兵法、行阵、地利、测量、绘图、算术、营垒、桥路各种功课及马、步、炮兵种各种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