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邸,听丫鬟说来了个人找卫宁,现在和王越去蔡府了,王越嘱咐卫宁一 回府就过去。到底是谁呢?卫宁坐上府里的马车又不辞辛劳地到了蔡府。
卫宁直奔大厅,站在门口的脚死活踏不过门槛,硬生生悬在了空中。王越看着 呆愣的卫宁,不觉好笑,蔡邕则有些莫名其妙地瞥向坐在近旁的挚友。
卫宁伫愣了下,就大步流星地冲了进去,一下跪在了地上叩了个头,声音中夹 杂着明显的惊喜:“爹,你怎么来京城了?”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伤势好多了吗?”正是来到京城的卫固。
父亲原谅自己了吗?被卫固扶起坐下的卫宁回答道:“孩儿已无大碍,再过些 天就痊愈了。爹,你是因为买卖的缘故来京城吗?”
卫固与蔡邕、王越相视而笑,卫固心情极好,满面笑容,说:“孩子,你也老 大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我和你蔡伯父、王叔商量好了,这个月初七就让你们成 婚。你看怎么样?”
“瞧他那样,当然好啦!都高兴得不知说啥了!”王越很喜欢蔡琰这姑娘,能 让卫宁与蔡琰成亲也很满意。蔡邕的心情更是无以复加的喜悦,捋须长笑。
卫宁并不像三位长辈那么高兴,反而心里有些怅然若失,脑中不断闪现刁秀儿 的倩影,那秀气中带着英气的眉毛,那如星辰般闪亮迷人的双眸。如果是在两三个 月前,卫宁会满怀欣喜地和蔡琰成婚,她温柔善良、知书达理、美丽优雅,得妻如 此夫复何求?可现在,卫宁有着说不出的淡淡的苦涩。
“好的!”卫宁强颜欢笑,接下来卫宁听三位长辈讨论了下细节,一会来了个 媒婆,直到天黑时才谈妥。
卫宁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卫固和王越则留下来吃顿饭。信步走在大街上,此 时正是戌时,城里还灯火通明。漫无目的地瞎逛,不知不觉到了醉梦坊。怀着见见 刁秀儿的心思,卫宁又走进了这花红柳绿之地。
“老二,这呢!”原来诺巴三人都在,卫宁苦闷着脸坐了过去。
“哭丧着脸干啥?”诺巴瞅了瞅也一脸迷惑的拂勒、杨修不解地问道。
“今天讨债的上门了?”拂勒猜测道。
没好气地瞪了眼拂勒,卫宁解释道:“我爹来了,要让我成亲!”
“那你还摆副苦瓜脸!难道新娘不是琰姐姐?”杨修疑惑中带着肯定的自信, 另两人也同意地直点头。
“就是要和琰妹成婚!这个月初七!”
“啊?”三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差点下巴脱臼。
卫宁不理三人的夸张义卖,看着台上一个姿色尚可的姑娘奏琴。
“和琰妹成亲有那么苦吗?”诺巴不解地问,“要不你让给我好了!”
卫宁仍头也不回,想的都是要不要去见刁秀儿。拂勒慢悠悠地说:“老二,你 喜欢上其他姑娘了吧!”
卫宁身子一震,扳过脸来,坚定地点点头后又缓缓地摇摇头,把诺巴、杨修弄 懵了。
拂勒高深莫测地解释道:“你感觉自己很喜欢她,可想想又不敢确定。是吧?”
卫宁这下算是找到救命稻草了,死劲地点头。
“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你自己的行为和心情已经告诉你答案了!你喜欢她,而 且只喜欢她!”拂勒拍了拍卫宁的肩膀,惋惜地叹道。卫宁不清楚拂勒说的对不对, 唯一了解的就是自己现在迫切地想见刁秀儿。
“是谁呢?”杨修好奇地问,居然能把琰姐比下去,诺巴也拉长了耳朵听着。
“刁秀儿!”拂勒神秘地说出了答案,卫宁听到这个名字再也克制不住情感离 桌朝后院走去,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爱她。
诺巴小声地问拂勒:“你怎么知道的?”
拂勒得意地笑着,忽然憋出两个字:“猜的!”
“切!”诺巴、杨修一起嘘声表示鄙视。
卫宁又再一次站到了刁秀儿的房门前,举起的手漂移了半天,终于有力地叩开 了阻隔二人的唯一屏障。
门开了,四目相对,刁秀儿惊喜得双眸更迷人了,卫宁则心情复杂得不知如何 是好。
“我……我能进去坐一下吗?”卫宁紧张地问道。
刁秀儿让到一旁,示意卫宁进来。卫宁坐下后,刁秀儿给他倒了杯水,二人陷 入了深深的沉默。
“秀儿,请允许我这么叫你!”卫宁鼓起了勇气打开了话闸,“今天来我有些 话不得不对你说!”
刁秀儿不答语,卫宁就继续说:“或许你觉得我很荒唐,是个浪荡之徒,但我 还是要告诉你,我……我……我喜欢你!”
卫宁憋红了脸才说出了这句话,说出后无比的轻松。刁秀儿娇躯微颤,却并不 说话,卫宁以为自己太冒失惹她生气了忙解释道:“秀儿姑娘,可能我太唐突了, 但我实在忍不住要说出来!原先我并不肯定自己喜欢你,直到刚才,我才清楚地感 觉到自己对你的感情。我无法回答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也许是第一次见你的 时候,也许是开始每晚梦见你的时候,也许是伫立在房门前看你的时候,也许是习 惯了想你的时候,也许是刚才开门的一刹那。从前,我以为自己心胸多么宽广,哪 晓得装下一个你就已经满了。可是天意弄人,当我懂得去把握时,却也已经没有机 会了。”
每吐出一个字,卫宁就感觉伤痛加深了一分,而刁秀儿又何尝不是黯然心伤呢?
如果自己是个凡夫俗子,就会娶了琰妹的同时,爱着刁秀儿;如果自己是个离 经叛道之人,就会毁婚抗命,和刁秀儿在一起;如果自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就会 舍弃爱情,欢欣地与琰妹成婚。可惜,自己都不是,自己还是会为了种种道德礼义, 和琰妹走到一起,尽管会不快乐,但就算难过也只能属于自己一个人!
卫宁苦痛挣扎时,刁秀儿也正心碎神伤。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告诉自己这些?
你要成婚了,为什么要来告诉我?为什么我如此难过?为什么我想哭?
刁秀儿坚强、倔强的心支持着她,决定让她什么也不说,强自镇定。刁秀儿的 冷静、从容令卫宁最后一丝挣扎放弃了,原来她并不喜欢自己。
面色煞白的卫宁,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笑容里洋溢着忧伤的味道。“可以听 你叫一次我的名字吗?”
感应到了那浓浓的忧伤,刁秀儿心一阵阵的痛,泪水就要冲破防线了。在刁秀 儿转过身的一瞬间,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了。也就在情人泪撞在地板上散落成粒 粒碎珠时,卫宁挂着淡然心伤的笑容穿过了莺歌燕舞的热闹。
“二弟!”“老二!”“二哥!”诺巴、拂勒、杨修大声喊着,卫宁却仿佛成 了聋子,毫无反应,径直朝门口迈着沉重而浮软的步子。
“仲道!”特别的声音,不大,却击破了嘈杂的淫声艳语,坚实有力地扣在了 卫宁的心口。
卫宁轻轻地转过身,穿透了俗世所有的障碍,窥见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刁秀儿 双眼含泪,缓缓地拉下了脸上的巾纱,绽放了如清月般雅致的微笑顿时整个尘世的 目光都中魔似地有了共同的焦点。
淡定的笑容荡漾在脸上,卫宁缓缓地走出了大门,黑暗中一滴冰泪悄然坠落, 炸响在无人的寂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