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人就这样在沙漠里走着,整整又走了两天两夜。
第三天,躺在沙土里等死的他们忽然听到了一串叮当的驼铃声!
亚鲁赞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的走了两步。顶着烈日,他朝铃声响起的 方向望去。
他恍惚中看到了一朵雪莲;一朵洁白的雪莲花正向他飘过来。那花是那么的美, 那么馨香,晶莹剔透……
亚鲁赞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可是天地却猛的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转得人头 晕目胀,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亚鲁赞布醒过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毡布帐篷里。外面是黑夜,两个身穿青色 长衣的回鹘侍女站在他身旁。她们的手里各提着一盏纱灯。灯光下,却还坐着一个 身穿白色雪衣的妙龄少女。白纱遮面;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光凭那暴露在灯光 下那白皙细腻的额头,还有那双明慧的眼睛猜测:她的容貌一定很动人。
这不是梦吧?这里难道就是天堂?
“你醒了——”白衣少女沉吟道。她的声音很轻,宛如仙乐;使人更加的怀疑 这里不是人间。
亚鲁赞布咬了一下嘴唇,疼,很疼;随后挣扎起来问道:“这,这里是什么地 方?”
“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白衣少女伸出雪白的手臂,玉手在芊芊摆动。她从一 口精致的银器里盛出一碗汤,端给他。
“先不要说话,喝下它!”
亚鲁赞布很听话,乖乖的喝下了那碗汤。汤的味道甘美,沁人心睥。顿时,他 觉得精神了许多,身体也有了力气。
他又问道:“姑娘,你还没有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衣少女笑了,说道:“怎么,你不喜欢待在这里吗?我来告诉你,这里是回 鹘公主的行帏!”
“回鹘公主?布丽盖菏椰——”
亚鲁赞布吃了一惊,叫道:“我怎么来到了这个地方?”他拘谨起来,显得手 足无措。
他出身王宫,深知礼数。象这样也闯公主的行帏那是对回鹘公主多么大的不敬。 即便是回鹘公主不怪罪他,私闯公主的行帏的这种行为对他这个吐蕃的皇子来说, 传出去是极其羞耻事。亚鲁赞布的脸红了,额头微微渗出了汗儿。
两个侍女看到他发窘的样子,禁不住也笑出声来。
白衣少女若有所思的问:“怎么,你认识她?”
亚鲁赞布摇了摇头,回答:“不认识。”
白衣少女笑道:“那你怕什么?她又不是魔鬼,会吃了你不成?”
亚鲁赞布尴尬的笑了笑,缄口不答。
在他眼里,一个大男人被关在女人的闺房里,实在是件不光彩的事!他又怎么 好启齿于人呢?
白衣少女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又说道:“这里是下人的寝帐,而我们都是公 主的侍女,你放心休息吧!”
她眼睛眨动着,上下打量着亚鲁赞布。那闪烁的眼神让人看可心跳。亚鲁赞布 觉得很不自在,将头低了下去。
“听说,你是吐蕃的皇子?”她嫣然问道。
“恩…”亚鲁赞布羞涩的点了点头。
白衣少女笑了,说道:“真想不到,你这样身份的人物会来到了这里。想向公 主求婚的人多着哩;你不知道各国的排场都大得惊人,可你这样子的就一个。不过, 你比他们都好,没有架子,看上去那么的文雅。”
亚鲁赞布的脸更红了,吞吐道:“我不是来回鹘求婚的。”
白衣少女愣了愣,又问了一遍:“你不是向公主求婚的?”
亚鲁赞布摇了摇头,回答:“我是来找一朵雪莲花的。”
“雪莲花?”她诧异的问:“这沙漠里哪来的雪莲花?”
“有的,一定会有的。只要我坚信佛主的神谕就一定能找到那朵雪莲花!”亚 鲁赞布肯定的说道。
面前的白衣少女沉默了,两只眼睛又打量起他来。透过那面纱,亚鲁赞布隐约 感觉到她在朝他微笑。
“你,你为什么老是看着我?”他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
“你好奇什么?”亚鲁赞布问。
“你为什么把水给了别人,不留给自己喝?”她问道。
“如果是佛主的安排要我们死在沙漠中的话,那点水是救不了我的命的。而我 却看着一个人因为没有水而死去,这不是一个虔诚的佛信徒该做的。银瓶里的水救 不了所有人,但却可以为我换来一份友情,这比什么都值得。我想,假使是你,也 会象我一样做的。”
“你对佛的虔诚,我看见了;不过象你这样的怪人真的是很少见哩!”他说道。
亚鲁赞布笑了笑,怅然说道:“我本来是应该出家侍佛的。可是父王就我这么 一个儿子,吐蕃的王位等着我来继承,他不肯答应我。于是,我们只好让佛主来做 出决定,这样无论结果如何,我和父王都不会有怨言。”
白衣少女看着他,幽幽的说道:“于是,你就照着神谕上说的,来西域找那朵 雪莲花了?你相信,那样的花真的存在吗?”
“恩。只要是佛主要求我做的事,我就绝对不会违背!”他回答。
“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傻吗?”她禁不住问道。
亚鲁赞布摇了摇头。
白衣少女沉默了!灯光在身上忽明忽暗的闪动,那纤细婀娜的身躯很美,在白 纱的衬托下有种超凡脱俗的美。亚鲁赞布竟然看呆了。
“请你相信我。我一定帮你找到那朵雪莲花的。”
说完,她平身站起,姿态娉婷的走了出去。两盏纱灯随着一晃也消失在帐外。 望着那一瞬间消失的倩影,亚鲁赞布的心头有些失落,不禁发起痴来。她是谁?回 鹘的王宫里也会有这样风姿绝色的女子,真可谓是人间仙境了。
他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害羞,又有些欣喜。
他微笑,不禁又想:布丽盖菏椰;这位绝世美丽的回鹘公主又是什么样子呢?
亚鲁赞布睡醒时,天已经放亮了。扎西走进帐篷为他请安。两个人匆匆吃完早 饭,就帮着驮队收拾起帐篷来。
队伍整装出发。回鹘公主那匹坐骑骆驼有两百名卫兵护卫着。人坐在高栏里; 上面是七彩的云盖。亚鲁赞布住足望了望,但因为里面的人蒙着千层的披纱;什么 也看不清楚。看来,回鹘公主的容貌并不是普通人可以目睹的。
亚鲁赞布想起了那个向她许诺的白衣宫女,于是又放眼望去。近百名的使女都 是一个模样,脸上遮着青纱,一样的身高,一样的步伐,根本就分不出哪个是哪个。
他不禁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