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大军长途跋涉终于回到了天山草原。
作为战利品,女人都被带回了各自的家。可龙牙子没有家,向来他都是寡人而 居的。过着没有过去和未来的生活是不需要家的,战剑的队伍打到那里,他的家就 在那里。可是现在——他有女人了,就不得不找一个家了。
龙牙子在家乡的大湖边搭起了巨大的帐篷,周围的草地他叫人用栅栏圈了起来, 算是他临时的家。而这一切都是遵照布丽盖菏椰的意愿,因为她要远离西夏人。
龙牙子默默的为她安排好一切,却从不对她多说一句话,也不强迫她做任何事。 他怕她寂寞,在他们的家里放了几只小羊,还养了一匹栗色的小马。
这个孤傲冷漠的男人从不用人照顾,可自从为布丽盖菏椰建造了这个家,他破 例向战剑要了四个女婢。不用布丽盖菏椰做任何事,也不用担心任何的人去骚扰她, 在这个依山伴水的小世界,布丽盖菏椰仍旧是公主,不同的是,她不在是回鹘的公 主。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肯为她做这一切?从不亲近她,他不是为了爱,可 促使这样一个男人为她如此牺牲的原因是什么呢?她不理解。
不过,有一点,她感觉到了,这个怪人对她是真心的,他的心没有看上去那么 恶。布丽盖菏椰从某种直觉上感到,或许这个人是她离开西夏的唯一希望。她此时 需要依赖他。
现在的这种日子虽然很单调,但她要等下去;只要她活在这个世上一天,她就 相信,迟早有一天,那个带走雪莲花的人会来这里找她的。
而这是她生存下来,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寄托了。
初夏时节,湖边的芳草葱郁,野花齐放。
布丽盖菏椰蹲在湖边漂洗衣服,水波一漾一漾的,粼粼的波光映衬着她美丽的 面容,加上山景草色;简直是一幅绝美的图画。
龙牙子牵着马,站在山坡上禁不住看呆了。
一个人走到他身边,他居然也没有察觉。那人看着他发痴的样子,笑了。听到 笑声,龙牙子才回过头来。那人原来是战剑。
“怎么,你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就不过去抱抱她?”战剑笑着挖苦他。
龙牙子苦笑。
“英雄爱美人。牙子,如果你强要她,我就不相信她不顺从你?”战剑笑道: “如果我是你,决不会站在这里发呆。”
“我不想她是第二个哥叔娜——”龙牙子漠然道。
战剑无语。
“你喜欢她?”龙牙子问。
战剑笑了,怅然道:“牙子,我不能骗你!现在,我比没见到她的时候更喜欢 她了。布丽盖菏椰,这个女人的确是天山上的一朵雪莲花,美,很美,美得脱俗。”
龙牙子咬了咬牙,说道:“如果你喜欢她,我可以把她让给你。”
哦?战剑盯着他,问道:“你舍得吗?”
龙牙子答道:“骑上我的马,你现在就带她走。我想,即使我想反悔也阻拦不 了你了。”
他的脸上露出忍俊的痛苦表情。
战剑笑了,又道:“她是元昊赏给你的女人,即使你肯把她让给我,他也不会 肯的。牙子,你心里应该明白,大王元昊比任何人都爱那个女人。”
龙牙子说不出话来。战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是兄弟,兄弟是不会 抢兄弟的女人的。”他目光凝重,语气深长:“你要是喜欢她,就拿出一点勇气来 吧!”
战剑跳上了龙牙子的马,一纵缰绳,马向西北跑去了。“牙子,你的马我骑回 去了,好好去陪你的女人吧,呵呵——”
他的声音随着马蹄声飘远。
龙牙子站在那里怔了一会儿,又坐了下来。他望着布丽盖菏椰,直到她迈着婀 娜的步子款款走去,消失在山坡的另一头。他一直也没有动一下。
布丽盖菏椰是天上的仙女,而他却是地狱里的恶魔。每每看见她,龙牙子的心 里就有一种未曾有过的压迫感。那种感觉让他透不过气来。他从未想过,一个在战 场上无所畏惧的武士会如此惧怕一个女人!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吃惊。
他不敢想象对布丽盖菏椰动粗会是什么样子。如今的她俨然就是母亲的翻版, 过着同样的生活,受着同样的命运安排。她是他心中的隐痛。只要她一流泪,他就 心软了,哪里还敢对她怎么样呢?
龙牙子叹息一口气,倒在了草地上。
也许这就是上苍的安排吧!先是毁了他的容貌,将他变成了修罗界的恶鬼,然 后又放了一个五彩围绕的仙女来折磨他。如果这就是前世因果的话,那也太天意弄 人了。龙牙子觉得她的存在是对他一种折磨,在逐渐侵蚀他那颗邪恶的心。这种看 得到摸不着的煎熬让他很心痛。
龙牙子发觉他在渐渐改变,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同化了。为了这个女人,他甚至 产生了放弃一切的念头。但这种念头在一瞬间就打消了。
恶魔?神女?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龙牙子嗤笑,一个早以堕入修罗界的恶鬼还企求这些人间情爱做什么呢?他这 样的人能活着就已经是件很幸运的事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对布丽盖菏椰动粗会是什么结果。曾经有一个女人因为他死 去了,他现在不想让面前这个女人成为第二个哥淑娜。一看到她,龙牙子就想起了 母亲。那个可怜的女人。如今的她就是母亲的翻版,过着和自己母亲一样的生活, 受着同样的命运安排。只要她一流泪,他那颗野兽的心就立即软了,那还有什么勇 气对她非礼呢?
龙牙子叹了一口气,躺在了草地上。
这也许就是自己的报应吧!先是毁了他的容貌,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恶魔, 却又在他的身边安排一个五彩光环的神女来折磨他。如果这就是佛所说的因果,他 认了。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痛苦,远远比他想象中的要痛苦得多。
也许,他真的是被她驯服了,那颗野兽般冰冷的心在渐渐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