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第二十章


李辅国走后,李泌说:“我想,我现在已经报答了陛下对我的知遇之恩,想重新回去做一个隐士,我喜欢那种生活,那种生活是多么快乐啊!”李亨听了,十分恋恋不舍地说:“我与先生一年多来,一起经历了各种患难,先生跟着我也吃了不少的苦。现在,京城已经收复了,叛军就要快被消灭了,天下也快要安定了,我们就要过幸福安定的生活了,先生这个时候,为什么想要离开我呢!”李泌说:“我有五个理由不能够留下来,希望陛下能够答应我离去,这样,会让我免于一死。”李亨十分吃惊地说:“先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先生的事吗”李泌说:“不是陛下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而是我和陛下很早的时候就在一起,陛下对我太信任,对我太宠爱,赋予我的权力太大,造成了我的功劳太高,做的一些事情太出奇了,这就是我不能够继续留在这儿的主要原因。”李亨说:“我们现在不要谈这些了,我们还是先睡觉吧,以后再说。”李泌不同意,说:“现在,陛下和我同床而眠,我要求的事你都不答应,以后在朝廷上,我还能说什么呢还?陛下,你不答应我离开朝廷,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可是,你这样做,实在将我置于死地啊。”李亨更加吃惊,有些生气地说:“我真没有想到,我是诚心对你,你对我竟然这样怀疑。我怎么能够杀你呢!你真地把我当成越王勾践了!”李泌回答说:“正是因为你不会杀掉我,所以我才敢要求离开去归隐;如果你要杀掉我,我还怎么还敢说离去的事呢!再说,要杀我的并不是你,而是我所说的五条理由。过去,你待我那样好,我又是对你十分有用的人,可有的时候,我还不敢说出所有的肺腑之言。现在,天下基本上已经安定了,你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需要我了,我对你也不怎么重要了,我还敢说什么!”

李亨听了,知道李泌的这些话是有针对性的,但不知道他针对的是什么。他想了一会说:“你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听从你先打范阳的事!”李泌回答说:“不是关于这件事,我一直后悔,没有敢对你直言的是建宁王的事情。”李亨有些伤感地说:“建宁王是我的爱子,他性格坚毅,做事果断,又有智谋,在最艰难的时候立了不少大功!我怎么不心疼他呢!可是,他后来受了小人的教唆,想要谋害他的哥哥广平王,想自己做太子,我从国家社稷出发,不得不忍痛让他自杀,你难道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吗?”李泌常常地叹了一口气,回答说:“你现在还不明白吗?建宁王如果想谋害太子,广平王和建宁王两个人一定有矛盾、有仇恨,广平王应该十分怨恨他。可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广平王每当和我谈到这件事,就悲痛不已,说建宁王实在是冤枉。我现在决定离开你了,我才敢说出这件事。”李亨还是不相信,他又说:“建宁王曾经密谋想害死广平王,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采取行动,这是有他的随从证明的,并不是无根无觉的。”李泌听了,苦笑一声说:“这都是一些坏人编出来的,陷害建宁王的。建宁王对上孝顺、对兄弟友爱,人又十分聪明,明白事理,明辨是非,以大局为重,你想一想,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再说,你过去想要用建宁王为元帅,我请求用广平王作元帅。建宁王如果有野心,想谋害广平王而自己当太子,那么,我劝阻你不让他当元帅,他应当对我恨之入骨,可是,他不但不恨我,却认为我那样做是忠心,同我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你通过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建宁王心雄宽大,总是以国家社稷为重,决不是那种只会争权夺利的小人。”李亨听完这些话,也明白过来了,他十分后悔,痛哭流涕地说:“先生说的话都非常正确。是我误信了谗言,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想再听到说这件事了。”

李泌接着说:“我今天谈起这件事,并不是要说揭你以前的伤疤,而是想要提醒你,在以后更要谨慎地处理政事,尤其是类似这样的事情。以前,天后武则天有四个亲生儿子,长子李弘是太子,当时,天后想自己做皇帝时,她讨厌太子李弘的聪明,妨碍她称帝,就把他毒杀了,又立次子雍王李贤为太子。李贤心里十分害怕,就作了一首《黄台瓜辞》,希望能借这首歌辞让天后感悟。可天后还是不听,最后李贤还是死在黔中。他所作的《黄台瓜辞》是:‘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归!’现在你已经是摘了一次瓜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摘了!”李亨听了十分惊讶地说:“怎么会那样呢!你把这些歌辞抄下来,我把他写在条幅上,能够时时看到,时时提醒自己。”李泌回答说:“我只希望你能牢记记在心里,并不要把他写在什么地方!”

当时,广平王带兵收复了长安,立下了大功,张良娣十分忌恨他,暗中到处散布流言蜚语,攻击广平王。李泌为广平王的安全担心,就对李亨说了这些话。

郭子仪率领一支吐蕃、汉人兵士组成的部队,追击叛军到了潼关,杀死叛军五千多人,攻克了华阴、弘农二郡。这时,潼关以东的地方,派人向朝廷送来了一百多个俘虏,李亨下命令将他们全部杀掉。监察御史李勉向李亨进言说:“现在,带领叛乱的元凶还没有被除掉,战乱波及到了大半个国家,许多人都受到了牵连,被迫为叛军做事。他们听说陛下登基,率领部队平叛,都想着洗心革面,逃离叛军,跟从陛下。现在,如果我们把这些俘虏全部杀掉,这是逼迫那些给叛军做过事的人继续为叛军做事,是在给自己树立敌人。”李亨听了,立即命令赦免了那些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