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第二十七章


李亨下旨,追赠被叛军残酷杀死的颜杲卿为太子太保,谥号为“忠节”。任命他的儿子颜泉明为太仆丞。当初,颜杲卿殉难之后,因为杨国忠听信了张通幽的谗言,竟没有对颜杲卿进行追赠官衔,加以褒扬。李亨在凤翔时,颜真卿从河北辗转赶到凤翔,被任命为御史大夫时,曾向李亨哭着诉说了张通幽弄虚作假,让原太原尹王承业冒名顶功,而颜杲卿被叛军围困后,王承业又不派兵援救,造成了颜杲卿被俘遭害。李亨听后,将张通幽调离朝廷,让他到普安郡做太守。之后,李亨又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上奏了李隆基。李隆基听了,对张通幽十分愤恨,立即命令派人将张通幽召来,用乱棍子将他打死。颜杲卿被杀后,他的儿子颜泉明还在太原,被王承业收留了,王承业让他居住在寿阳县。后来,史思明攻打太原时,颜泉明被时思明抓获,把他用牛皮裹起来,送到了范阳,准备将他处死。恰巧赶上安庆绪即位,下了赦免令,颜泉明才免于一死,被关了起来。史思明归顺朝廷后,颜泉明才被放了出来,活着回来了。颜泉明回来后,在洛阳费尽了周折,终于找到了他父亲颜杲卿那支离破碎的尸体。颜泉明强忍着悲痛,把父亲和袁履谦的尸体,都装入了棺材,送到了长安。

李亨这个人很迷信。六月,他根据迷信宰相王玙的请求,在长安南郊的东面,建立了太一神坛,逢一带五就上去祈祷。李亨曾经生过一场大病,请来京城里最有名的算卦的来算卦,算卦的煞有其事地对他说:“陛下,你没有好好对待大山和大河里的鬼神,是他们在作怪。”李亨听了,问应该怎么办。算卦的人告诉他,要他派一些巫婆到全国各地的名山大河进行祈祷。李亨就按照算卦者的说法,派一些宦官和女巫,乘坐驿马,分别到全国各地的名山、大河,进行祈祷。这些女巫们就以为皇上祈祷为借口,在经过的地方,向州县官吏和百姓们,大肆索要财物,搜刮民财,弄得当地的人们满腹怨气,但是,敢怒不敢言。黄州有一个女巫,既年轻又漂亮,也接受了替皇上祈祷的命令,就带着几十名无赖少年,到处索要财物,干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女巫到了黄州郡府,住在了驿站的馆舍中。黄州刺史左震,对这个女巫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十分气愤。第二天早晨,他来到驿站里,看到馆舍的门闩紧插着,手下的人用力推也推不开。左震十分生气,就命令砸坏门闩,闯了进去。女巫和那些无赖少年们居住在一个房间里。左震见了,勃然大怒,命令跟随的人员立刻把女巫拉出去,不顾女巫的哭哭啼啼,将她在台阶上乱棍打死。随后,又把那些跟随的无赖少年也一一拉出去,全部乱棍打死。左震检查了女巫所带的财物,金银财务竟然多达几十万。左震把这件事写成折子上奏给朝廷,并请求用这些赃款代替贫苦老百姓的租赋,又打发那个浑身发抖的宦官返回了京师。李亨看了折子,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他也没有办法向左震问罪。

先前,史思明以一个普通将领的身份,跟随着平卢军使乌知义。乌知义对史思明十分友好,也十分照顾。乌知义的儿子乌承恩做信都太守时,史思明带领叛军围攻信都,乌承恩将信都郡献给了时思明,并带领自己的三千部队投降了史思明。史思明因为他父亲的缘故,对他也不错,将他送到洛阳。在洛阳,安禄山又让他官复原职,回到信都。等到安庆绪失败逃回河北,乌承恩知道叛军大势已去,就一边暗中同唐军联系,一边劝史思明归顺朝廷。乌承恩先和在太原的李光弼联系上了,并暗中去拜见了李光弼。李光弼认为,史思明就是投降朝廷,早晚还会进行反叛,而乌承恩和史思明的关系不一般,就让乌承恩回去后,在暗中行动,见机除掉史思明。阿史那承庆被史思明设计抓住后,又放了出来,但他对史思明已经十分不满,乌承恩业和他暗中联合在一起。李光弼又上书劝李亨任命乌承恩为范阳节度副使,赏赐给阿史那承庆铁券,让他们一起消灭史思明,李亨同意了。

乌承恩接受了李光弼的命令,回到范阳后,就多次用自己的财产来招募家兵,扩充自己的实力。又亲自多次化妆,穿上妇人的衣服,暗中到其他一些将领的营中劝说士卒们,让他们归顺朝廷,脱离时思明。一些史思明的将领发现了这些情况,就报告了史思明。史思明认为还某有确凿的证据,就没有进行追查,也没有询问乌承恩,但是,史思明已经对乌承恩起了疑心,加强了防范。乌承恩随着时思明的使者到京城献投降表书后,李亨就派宦官李思敬和他一起前往范阳去慰问史思明。乌承恩宣布了皇上的圣旨后,史思明就留乌承恩住在府中的馆舍,对他热情招待。吃晚饭后,将他引到一间豪华的房间里,舒适的大床用帷帐围了起来。时思明暗中先派两个人藏在床下。这时,乌承恩的小儿子也在范阳,史思明就派人告诉他,让他到馆舍去看望自己的父亲。乌承恩的小儿子来到了馆舍,陪着父亲。半夜,乌承恩见没有了任何动静,认为周围的人都睡了,就悄悄地对他的小儿子说:“我这次是受了皇帝的命令,来除掉史思明这个叛贼的。等事情成功了,皇上就任命我为范阳节度使。”他的话音刚落,突然,从床底下钻出两个人来,把乌承恩父子抓了起来。史思明派人仔细搜查他的行李,找到了铁券和李光弼的公文。公文上说:“如果阿史那承庆能够成功,就把铁券给他,如果不能成功,就不要给他。”又搜出一本数百张纸的小本子,上面写的都是以前跟随史思明造反的将士名单。史思明看了,对着乌承恩就破口大骂,说:“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竟会干这种事,想把我除掉!”乌承恩吓的哆哆嗦嗦,一个劲地磕头谢罪说:“我真是罪该万死,这不是我的意思,都是李光弼的计谋,是他让我这么干的。”

史思明把将士官吏和一些百姓召集起来,将乌承恩押了过来,让人把乌承恩做的事情告诉了大家,然后,问乌承恩是不是这样,乌承恩面如白纸,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然后,史思明满脸悲愤地走到大家面前,面向着西方,大声哭喊说:“我率领十三万人马归顺了朝廷,为朝廷立下了大功,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陛下,而陛下却想要杀死我!”围观的叛军将士都十分气愤,喊叫着、叫嚷着,要求杀死乌承恩。时思明命令将乌承恩父子乱棍打死,然后又开始追查他的同党,把他的同党也全部杀死,被株连而死的有二百多人。乌承恩的弟弟乌承泚得到消息逃走了,没有被杀死。史思明又下命令囚禁了宦官李思敬,并把这件事上书给朝廷。接到时思明的表书,李亨十分震惊,同大臣们商量后,又立即派了一名宦官来安慰史思明。那位宦官对时思明说:“这件事不关朝廷和李光弼的事,是乌承恩自己想做范阳节度使,才这样干的,他被杀死是罪有应得。你不要起任何疑心,皇上对你是十分信任的。”时思明听了,尽管有些怀疑,但仍然决定,先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