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今以公等勋劳、成效考量而定封邑,恐不能尽当,待宣读完毕,可自言之!陈叔达—”
“臣在!”侍中陈叔达手拿一张表应声而去。
“你来唱名,把受封之人,所得爵告示众卿。”
“遵旨!”
陈叔达来到殿下,站在班尾面北朗声唱道:
“裴寂,为武德四十三名功臣之首,赐实封连同以前共一千五百户;长孙无忌,佐命元勋,功在第一,进封为齐国公,实封一千三百户,赐绢一万匹;尉迟敬德,论功与长孙无忌同为第一,赐爵吴国公,并食实封一千三百户,赐绢一万匹……”
刚唱完三人封邑赐爵,原本凝神倾听的百官开始躁动起来。淮安王李神通开头三个没有他的名,脸拉得很长,有些醋意地小声对身旁的侯君集说:
“谁亲谁近这可分得清了。武德四年(621年),平王世充后,初行开元通宝钱,赐黄金二千两给李元吉,又听三炉铸钱以自给,富可敌国。齐王府一并赐给尉迟敬德不说,这回又大封二封,啧啧……”
侯君集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眨巴眨巴眼,捅捅淮安王——“听听,听下面怎么唱的。”
“房玄龄,进爵邢国公,赐实封一千三百户;杜如晦封蔡国公,食邑一千三百户;长孙顺德、柴绍、罗艺、赵郡王李孝恭等四人各食邑一千二百户;侯君集、张公瑾、刘师立等三人各食邑一千户;李世勣、刘弘基二人各食邑九百户……”
侯君集见自己的封邑没有预想的那样高,苦笑地摇了摇头,他看了看身边的淮安王,淮安王脸拉得更长了,脸已憋得红红的,侯君集故意惹他说:
“看样子王爷的封邑还不如我啊。惭愧,惭愧!”
陈叔达继续朗声唱道:
“高士廉、宇文士及、秦叔宝、程知节四人各食邑七百户;安兴贵、安修仁、唐俭、窦轨、屈突通、萧瑀、封德彝、刘义节等八人各食邑六百户;淮安王李神通食邑五百户;钱九陇、樊兴、公孙武达、李孟尝、段志玄、庞卿恽、张亮、李药师、杜淹、元仲文等十人各食邑四百户;张长逊、张平高、李安远、李子和、秦行师、马三宝等六人各食邑三百户……”
没等陈叔达论功行赏、分爵邑者的名单念完,殿下一些功臣武将,早已贪图富贵,怎么也不会安心侍奉杀夫的仇人。
第二天早朝,太宗的脸笑盈盈的,经过昨晚和杨氏妃的一番谈话,太宗终于下定决心要礼葬李建成、李元吉。他至少想出了两个礼葬他们的好处,一是可以求得自己的心安,二可以消除他在老百姓心中的“杀兄害弟,古今大恶”的不良形象。
“魏爱卿,”太宗坐在龙椅上探身问道,“朕要下诏礼葬李建成、元吉,你以为如何?”
“此臣之所愿。”魏征拱手道。“房爱卿,你的意见呢?”
房玄龄脑子好使,接着答道:
“此举足显陛下仁爱,也为玄武门事变划个句号。死者已矣,也可彻底消除原东宫僚属心中的疙瘩,大家以后同心同德,忠君为国。”“说的是,说的是,”太宗很高兴,经房玄龄这一说,这礼葬的事意义更大了。既然是礼葬,得给死者些称号、名誉,太宗就问群臣:“众爱卿看看,追封他们什么谥号为好?”杜如晦出班奏道:“按照《谥法》,‘隐指不成曰隐。不思忘爱曰刺;暴戾无亲曰刺。可追封李建成为息王,谥曰‘隐’,元吉为海陵王,谥曰‘剌。’”
“嗯,嗯。”太宗不住地点头,此追封甚好,即高待了他们,又指出他俩的“不思忘爱,”申明屠杀他俩的正义性,一举两得,甚好,甚好!太宗当即指示杜如晦,“就这样定了,你具体操办此事,改葬期、坟址等等,到了那天朕还要亲自致祭。”
“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不约而同拱手道。一个君主的聪明才智毕竟有限,胸怀宽广,善于倾听别人的正确意见,才能成为一个有所作为的明君。
明天是个好日子。在礼葬李建成、李元吉的前一天晚上,太宗特意摆了一桌,与爱妃杨氏饮酒作乐。融融的烛光下,看着杨氏妃娇滴滴的样子,太宗拍拍她的手说:
“明天这事办完,你也安心了,朕也安心了。”
“是啊,”杨氏妃眼瞅着地上幽幽地说,“和他们有关联的人都可以安心了。”
太宗伸手把杨氏妃揽过来,撩撩她的头发说:
摆给你听听……他二人虽不曾上战场厮杀,但随朕转战南北,出谋划策。每当战胜,别人都是搜求珍宝,独有玄龄到处罗致人才。如晦剖断如流,连太上皇私下都夸奖他们。此二人运筹帷幄,坐安社稷,论功行赏,你觉得该不按捺不住,卷袖子捋腿的,欲上前讨个说法。有的指天划地地嚷嚷着:“某年某月什么什么仗,我立了多少多少功,现在封食邑了却不如他!”有的武将则卡着腰叫道:“战场上咱流血流汗,到头来不如几个文面书生!”淮安王李神通更是气得青筋乍现,呼呼直喘……
见朝堂上乱哄哄的,太宗又说道:
“量定封邑可能不那么恰当,众卿有意见可以尽量提。”话意刚落,淮安王李神第一个上来奏道:
“义旗初动,臣潜入鄠县南山,费尽千辛万苦,联系上京师大侠史万宝,举兵响应,这可以说明我是干的最早的,是首义功臣;后来我数次随陛下出征,先后杀败宇文化及,激战窦建德,虽然未立什么大功,但多少次出生入死,身上的刀疤箭伤也有好几处。按理说,今次封邑,我不推个一千三百户,也得摊个一千二百户,没想到只给我五百户。那房玄龄、杜如晦一些舞文弄墨的文人,功劳根本比不过我,却位居第一,这……这臣怎么能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