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宫人迟迟不动,杨氏妃伸胳膊抬腿就要自己冲上去。一个姓钱的老宫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拉住杨氏妃悄悄说:
“弄死她一个宫人也不难,只是她也是怀的龙种,算来生育的月份也和贵妃相同,不如留她性命,若她生下男孩,贵妃生下女孩,可以换将过来。有了个王子,贵妃后半辈子就有靠山了。就是以后还有可能当皇上呢。”
杨氏妃一听在理,这才改变了主意,哼了一声,说:“把她弄到后院去,别让我看着起烦。”
政务之余,太宗来看看怀孕中的杨氏妃,摸摸杨氏妃微微鼓起的肚子,温存了一会,太宗左顾右盼,似有所期盼,问:“那个吴……吴什么?……吴侍巾呢?”
“她身上有些不好,”杨氏妃笑脸盈盈地说,“不宜陪伴皇上。”没有什么想头,太宗起身欲走,说:“朕到东宫看看太子书读得怎么样了。”
对待太宗,杨氏妃依然保持着不变的笑靥,款款把太宗送至殿外,挥手别去。
太子李承乾是太宗的长子,武德二年(619年)出生于承乾殿,故名承乾。武德三年,封恒山王。七年,改封中山王。太宗即位后,立为皇太子。
来到东宫,太宗直奔书房。八岁的李承乾正在课桌下搞小动作,殿外一叠声地接驾声,使他知父皇来了。太子从小聪敏,马上正襟危坐,摇头晃脑地读起书来:
“……仲尼曰:善哉!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则济猛,猛则济宽,政是以和。《诗》曰:‘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
太宗一见,颇为高兴,对太子少师萧瑀说:“太子最近读书还行吧。”
“还行,就是有时候沉不住气,可能是年纪太小,没有别的孩子伴读的原因。”
“这事好办嘛”太宗指示萧瑀,“柴绍的儿子柴令武,房玄龄的儿子房遗爱,年龄比太子大不了几岁,听说也都挺聪明,叫他们过来陪读就行了。”
“遵旨。”萧瑀拱手答道。
见承乾仍在摇头晃脑地读书,太宗满意地点了点头,和萧瑀一起到隔壁屋子说话。这间屋子也是承乾的课间休息室,西墙上挂的是尧舜贤帝图,东墙上挂的是宝剑弓箭,真是文治武功,相得益彰。太宗看了,感叹地说:
“将来国家好坏都在太子身上,要想方设法把太子培养成一个文武兼备的人。”
萧瑀心知李承乾小小的年龄,就有许多难以克服的毛病,但对太宗的期望之语,只有唯唯应声而已。
太宗伸手把墙上挂的弓拿过来,端详了一番,觉得还不错,对萧瑀说:
“朕少好弓矢,得良弓十余张,自以为无出其上者,后拿将来以示弓工,弓工曰:‘皆非良材’。朕不知原因,但问其故。弓工曰:‘木心直,则木之脉理皆直,弓劲,发矢则直。此十数弓,木心皆未直,脉理皆斜,弓虽劲,而发矢不直,箭出则力差。’朕方悟。曩昔辨弓,自以为精,而实未精。能朕少历戎旅,以弓矢定四方,识弓犹未能尽,况天下之务,岂能遍知?”
萧瑀十分佩服太宗勇于求真的勇气,答道:
“陛下圣睿逾前圣,抚庶民如严慈,以辨弓不精,思及天下之务。陛下何不令京官五品以上,更宿内务省便可随时廷见,询问政事得失及民间疾苦。”
“甚好,甚好。此事由你来拟诏。”太宗高兴地采纳了萧瑀的意见。
望着鬓发斑白的老臣萧瑀,太宗感慨地说:
“武德六年以后,朕不为兄弟所容,后宫里一些妃子跟着李建成狼狈为奸,对朕阴行谮毁,太上皇惑其言,将有贬责,在这种备受猜忌的逆境之中,是卿给朕以支持,每每向太上皇固谏。”
“是啊,”萧瑀也深情地回忆道,“当时大臣们都看好李建成,纷纷向他靠拢,但臣觉得没有圣上您,大唐朝不可能这么快地建立。圣上文武双全,功与天齐,才是当之无愧的皇帝人选。所以说压力再大,处境再艰难,臣也要支持皇上。”
“卿不可以厚利诱之,不可以刑戮惧之,真社稷之臣也。”太宗由衷地赞道。
望着墙壁上的名人字画,太宗诗兴大发,说:“纸笔伺候,朕赋首诗赠给萧爱卿。”
萧瑀一听,喜出望出,急忙亲手摆好纸笔,请太宗题字。太宗擎笔在手,凝神沉思了一下,接着用他最擅长的“飞白”,唰唰唰写了一首诗——
写完后,太宗问:“怎么样?”
萧瑀己激动跪地叩头,抹抹老泪答道:
“得以侍明君,此诚为臣之幸也。”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东花圃旁的一座大殿里,特意布置了一间月子房,医婆抱着杨氏妃的腰,产婆在下面汗流浃背地忙乎着,第一次开怀的杨氏妃则没人腔地叫着,一个女官按照规定在旁边念着长长的《净胎发祝寿文》。
“行了吗?我的娘嘞……疼死我了……”杨氏妃像要快死去一样,俊脸纸一样的煞白。
“行了,行了……”产婆望着冒出头的婴儿,一狠心,给接了出来。
三下五除二剪去脐带,一巴掌拍哭手中的婴儿,扒开两腿一看,产婆嘴咧得很大,高兴地叫起来:“皇子,皇子,是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