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许降,使者已往,若我发兵袭击,虽可必胜,但我们的使者也会因此被颉利害了。”李靖不以为然地说:
“机不可失,韩信破齐,就用此策。唐俭辈何足惜也!。使者的性命李靖未放在眼里,当即勒兵向颉利营进发。
再说颉利见唐诏使到,闻已许降,心中甚感欣慰,正在营中大摆酒宴,款待两位唐使。几个突厥美女披着秀发,在大帐中翩翩起舞,颉利咧着大嘴边看边喝酒,时而对身边的唐俭说:
“我们突厥女子虽不如中原女子细腻,但却也别有一番野味,诏使此次来,可以多住些日子,好好享受一下我们漠北的美女。”唐俭哼哼哈哈,点着头,应承着,内心里却是满腹心事。来时过白道关隘时就听说李靖要乘胜追击,若两军开战,颉利一怒之下,必然会加害他和安修仁。正当唐俭思忖脱身之计之时,但见颉利的一个亲卒急急慌慌闯进大帐,向颉利报告说:
“南边山谷里突然冒出大队唐军骑兵,正向我铁山驰来。”
颉利大惊,手中的酒碗“哗”一声掉在地上,他拔刀在手,瞪着唐俭喝道:
“大唐天子,既许我归附,为何又到此袭击?你们言而无信,到底玩的什么招术?”
唐俭暗地里思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当即立断,忙起座拱手道:“可汗不必惊疑,我两人奉诏从都中来此,未曾到过李总管军前,想是李总管尚未接洽,所以率军前来。我两人即刻奉诏书前去拦阻,定可令他回军,可汗勿虑!”
突厥人便信以为真,颉利也把太宗允和的诏书还给唐俭,期望他拿着诏书令李靖退军。唐俭接诏书在手,一刻也不敢耽搁,和安修仁一齐步出帐外,跨马加鞭,竟自驰去。
颉利听了唐俭的话,心里安定了一些,望着他俩的身影消失在寨门口,颉利还拍拍手,对部下说:
“好了,好了,进帐篷等他俩,边喝边等。这仗是打不起来了。”又斟了一圈酒,突厥美女在马头琴的伴奏中重新跳起了袖子舞,已有几分醉意的颉利也手打着节拍,如醉如痴地看着舞女美丽的面庞。就在这时,一个亲卒踉踉跄跄跑进大帐,指着帐门口,惊慌地报告说:
“大事不好了可汗,唐军精骑如旋风一般卷过来了。”
“你胡扯什么?”颉利还不相信。“可汗您支起耳朵听听——”
颉利摆手止住了乐声,支起耳朵倾听帐外,还用倾听?但觉无数铁蹄敲击着地面,有风暴一样的声音从南面滚滚传来……久经沙场的颉利“嘣”一下从座位上跳起,他自知不及整兵迎战,高叫自己的亲兵:
“快!快拉过我的千里马,逃命要紧!”
亲兵拉过千里马,颉利翻身上去,回望寨南,但见雪尘荡起,无数唐骑浩浩荡荡,疾驰而来。颉利头皮发麻,两腿一夹马肚子,领着亲兵落荒而去。
一队搜索营的唐骑,按照李靖的命令,直接冲进颉利的后帐。好东西没搜着,倒搜着一个盛装美妇和一个孩子。住在可讦后帐的可不是一般人,兵士们二话不说,把这两人携上马背,来见主帅。一个时辰左右,战斗己基本上结束,番兵营帐,也全部被荡平。检点俘虏,不下数万,一串一串的,全被绳索捆着,垂头丧气地听从唐兵的安排。李靖重新择地安营,帅帐中当先就坐,兵士们推来那盛装妇人和少年男子,一见面,李靖就猜个八九不离十,问那妇人:“你是义成公主?”
妇人一开始默默无语,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你和颉利的儿子?”李靖指着那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少年问。妇人点了点头,旁边早有先自投诚的指认道:“此少年男子乃颉利子叠罗支。”
李靖点点头,喝令手下把叠罗支打入槛车,即刻解往京师。“你四次嫁人,不觉羞耻吧?”李靖又回头指着义成公主斥道。
义成公主听了李靖的话并不觉得难堪,她撩了撩额边的乱发,侃侃而言:“开皇十九年,我奉旨嫁给突厥启民可汗,使得隋朝在突厥心目中地位大增。启民曾上书隋炀帝,希改民族服装为汉装,给北幸的隋炀帝跪伏敬酒,隋炀帝大悦赋诗,自认为汉朝天子‘空上单于台’更为威风。启民死,我依突厥民族风俗先后改嫁给他的三个儿子: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我始终作为可汗的可敦,乃身不由己,没有多么值得可耻的地方。”
见义成公主脸不红,心不跳,说起自己,也是娓娓道来,李靖大怒,指着义成公主喝道:
“你多少次怂恿突厥兵侵犯边境,使得民不聊生,百姓离散丧亡,该当何罪!”
义成公主微微一笑,道:
“要杀便杀,匹夫何必动怒?我作为隋宗室子女,数请颉利出兵攻唐,为隋朝报仇,乃是忠于故国家乡,理所应当,何罪之有?”罢罢,我是说不过你这个女子了,反正唐朝、突厥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我就成全了你吧。——想到这里,李靖手指着义成公主,命令刀斧手:
“拖下去,即刻斩首!”
义成公主面不改色,不待刀斧手近前,已袅袅婷婷先自走了出去……
打扫战场的功夫,唐军后续部队已赶了上来,李靖当即决定马不停蹄,率精骑沿阴山山道追击颉利。
颉利慌慌张张,携万余残兵向碛口方向退却,临近碛口时,不想李勣又故伎重演,早已在颉利通往漠北的路上设下埋伏。此时已是下午,阴云低垂,唐兵突然伏兵四起,截住了突厥人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