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正是想到了这一点。”说完,魏征拱手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传朕的旨意,二女并鹦鹉,各付其使者,让他们还是带回去吧!”
“我皇仁慈!万岁万岁万万岁!”魏征等诸大臣一起离座称贺道。虽经劝谏,可毕竟是干了一件好事,太宗也觉心情愉快,在侍臣的祝贺声中,干了一杯酒,顿觉才思敏捷,考问房玄龄、萧瑀道:
“隋文帝是怎样一个皇帝啊?”
萧瑀曾见过隋文帝,拱手答道:
“文帝勤于为治,每当临朝,自早至晚,太阳偏西方罢。五品以上的官,几乎都得以与文帝论事,往往忙得吃饭只待卫士传餐而食。”
“这样的皇帝怎么样?”太宗问房玄龄。
玄龄拱手道:“虽性非仁厚,亦励精图治之主也。”
太宗不置可否笑了笑,摇摇头说:“公只知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则许多事看不明白,喜察则多怀疑于别人。凡事自己做决定才觉放心,不敢委任臣子去办。天下那么广大,一天处理一万件事,虽然说劳神劳形,但又岂能哪一件都处理得恰当?臣下虽然知道该怎么办,但仍然有了号令才去办,以致事情拖拖拉拉,却没有敢去劝谏的。此所以隋朝二世而亡也。”
房玄龄等人听了太宗的高论,一齐拱手贺道:“陛下所言极是!”
太宗又继续道:
“朕则不然,而是择天下贤才,促使百官,思天下之事。一切大事,均交宰相把关,然后奏闻。有功则赏,有罪则刑,谁敢不尽心竭力以修职业?还愁什么天下不能大治么?”
侍宴的几位大臣听了,又一起端杯称贺。王珪也充满感情地对太宗说:
“陛下偃武修文,任贤致远,天下人有口皆碑得侍明主,实臣等之幸。”
太宗听了,颇觉自负,打量了王珪一下,又对王珪说道:
“卿知识渊博,又善于谈论,自玄龄以下,卿也算品级最高的了,卿自谓比其他几位大臣如何?”
王珪施礼答道:“孜孜奉国,知无不为,臣不如玄龄啊。才兼文武,出将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详明,出纳惟允,臣不如温彦博。处繁治剧,众务毕举,臣不如戴胄。耻君不及尧,舜,以谏争为己任,臣不如魏征。至于激浊扬清,嫉恶如仇,臣比其他几位,算是突出一些。”
太宗听了,哈哈一笑,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王珪的话。其余几位大臣听了王珪的一番高论,也深以为然。
太仆寺的主要职责是掌管宫内车辆、马匹等事务,东突厥灭亡后,太仆寺又多了一项任务,奉诏好好安置原突厥可汗颉利。为此,太仆寺专门扩建了宾客舍,拨出一个庞大的院落供颉利及家人居住。
颉利虽然兵败被擒,但毕竟做过一国之可汗,从民族团结的大局出发,太宗对他还是比较优待的,廪食享受私毫不亚于那些王亲贵臣。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一向纵马驰骋在辽阔草原上的颉利,哪里会习惯宾舍的生活,每每望着高墙屋宇唉声叹气,心情不好,弄得人也变得日渐消瘦。
一直追随颉利的属下胡禄达官,原是颉利母亲婆施之的媵臣,颉利出生后,就一直由胡禄达官照料着。见颉利郁郁寡欢,胡禄达官心里也不好受,向颉利建言道:
“可汗住屋子不习惯,咱们可以在院子里搭起蒙古包,搬到包里住,借以消释思乡的痛苦。”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闲来难受的颉利当即表示同意,叫人找来绳索、羊皮、粗布、长竿,在宾舍前的草地上摆开架式,颉利亲自动手,一半天的功夫扎起一大二小三顶帐篷。
夜幕降临,帐篷前升起一大堆篝火。悠扬的马头琴声中,手持酒囊的颉利边喝酒边随着乐曲跳起舞来,家人为了逗他高兴,也围成一圈跟着跳了起来……
酒能醉人,故乡草原熟悉的马头琴声更是让人心醉。八分醉意的颉利舞到酣处,一把把牛皮酒囊扔了,扬手高叫:“备我的千里马,我要到星空下的草原上奔驰一圈!”
这事可难以办到,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搭理,颉利大怒,窜过去飞脚把篝火踢飞,两只胳膊张扬着,拨开人群,四处乱撞,疯子一样叫着,找寻他的千里马。
老仆臣胡禄达官见状,上去抱住颉利的腿,伏在地上哭了起来。颉利被哭声惊醒,他望着周围黑乎乎的高墙和屋瓦,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跟着哭了起来。
“拿酒来!”颉利高叫一声,接过酒囊猛灌了几口,又扬手把酒囊扔出,与家人一起围着残存的篝火,且歌且舞且泣……
颉利的一些举动早由太仆卿上奏给太宗,太宗想试试颉利的心思,这天特地宣他进宫问话。颉利面色衰羸,形容憔悴,一步三摇,人光剩骨架了,太宗见了,叹了一口气,流露出一副怜悯的神色,对颉利说:
“听说卿不喜欢住在屋中,常设穹庐以居之,是不是他们招待你不周啊?”
“廪食很好。”颉利叩首答道,“只是臣自小住在帐篷中,住得惯了,一时难以改掉。”
太宗又关切地说道:
“卿形枯骨瘦,原来是在京住不惯的原因。朕听说虢州地多麋鹿,可以游牧,卿如果愿意去,朕不妨命你为虢州刺史,一则借此消遣,可以安享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