麹文泰依恃西突厥的军事力量和天远地偏的恶劣地理环境,根本不把唐使放在眼里。高昌王殿里,李道裕费尽口舌,麹文泰是正眼不瞧唐使一眼,即不让座,又不让茶,文泰只是鼻孔朝天地哼哼着:
“鹰飞于天,雉伏于蒿,猫游于堂,鼠嚼于穴,各得其所,谁离了谁还不能活吗?”
李道裕见状,知其不可理喻,当即离开高昌回长安,向太宗作了汇报。
太宗决定对高昌动武,乃派人去联系薛延陀,薛廷陀同意出兵相助,太宗乃遣民部尚书唐俭、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携带缯帛真珍赠给薛延陀。
外围工作做好后,但多数近臣公卿不同意对高昌用兵多,认为万里用兵,且所经之处多为沙碛,恐难以打败高昌,既使胜了,天远地偏,也不好守卫。太宗力排众议,坚持用兵,乃任命大将军侯君集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契苾何力为葱山道副大总管,率薛万彻、牛进达等将出兵征讨高昌。
高昌王珪文泰听说唐兵来,起初有些害怕,但等了三个多月,还不见唐兵的影子,便不以为意,他笑着对臣下说:“唐距高昌七千余里,其中有二千里全是流沙。冬日里风寒似刀,能把人冻死;夏天则炙热如焚,能把人渴死热死。行贾至此,百不及一,唐朝大军习惯于内地生活,除非飞度,根本来不到我国。既使来到高昌城下,粮草也运不过来,那唐兵就会等着饿死。到时候我们坐着不动就把他们俘虏了,全打发到地里做苦工去。”
群臣对国王的分析深感叹服,王殿里一片“是呀,是呀”的附和声。高昌王一高兴,传令摆酒相贺。
所吃的肉都是现杀现宰,立即有人抓来几只羊,在王殿前廊下就地剥皮。一霎那手抓羊肉做成,大殿里,君臣几十人就势在地毯上坐了下来。
“喝!”高昌王两手攥着酒囊对大臣们叫道,嘴里还捎带咕哝一句,“既为可汗,当与天子匹敌,凭什么都让咱听他唐朝的!”一酒囊黑葡萄酒还没灌完,就听王殿外马蹄得得,一阵慌乱之声。王子麹智盛踉踉跄跄地跑进来,手指着殿外,带着哭腔道:
“父王,大事不好了!”
高昌王手一哆嗦,酒囊也抖落在地,惊问:“怎地不好?”
“唐军十万大军,已……已到了碛口了。”
碛口就是沙漠口,就是说唐军已经兵临高昌国了。高昌王一阵惊惧,“哇”一声,把刚喝下的酒全吐了出来。接着又“呕呕”不停止咳嗽,末了,一口气上不来,“pu嗵”一下栽倒在地上……
有人说麹文泰是吓死的,也有人说是旧疾复发而死,但不管怎么说,麹文泰在唐兵压境的节骨眼上死了。其子麹智盛在这最困难的时候继位为王,承担起保家卫国的重任。
麹智盛也够忙乎的,又要治丧,又要御敌。他命令军民把护城壕挖得更宽更深一些,把城墙砌得更高更结实一些,全民皆兵,老少齐上阵,加强城防,力图固守。
但唐军也不含糊,既然受尽千辛万苦,远涉沙漠,到达高昌国内,就充分考虑到攻城略地的各种困难。行军副总管确行本恰是工匠出身,曾做过将作少匠,懂得器械制造,在攻打高昌城前,他在伊州柳谷附近带领军中工匠造了许多攻城的器械,并以山崖为假想城墙,指挥军士们作战前演练,边演练并改进攻城器械,精益求精,确保攻械在战时发挥有效的作用。
一切准备停当后,侯君集命令全军向高昌城挺进,及至柳谷,有探军来报,言麹文泰刻日将葬,国人咸集于彼。侯君集召开战前分析会,诸将摩拳擦掌纷纷说道:
“麹文泰下葬之日,其国人必聚集于城外,我军突袭而至,必将一战而胜!”
侯君集寻思了一下,摇摇头说:
“我看不行,天子以高昌无礼,故使召讨之,今袭人于墟墓之间,非问罪之师也。”
侯君集义字当先,不愿袭人于墟墓之间,乃指挥全军鼓行而进,先拔不远处的田城。田城人口不多,接近一万人,兵临城下,经过二个时辰的战斗,至上午时,终于拿下全城。
休整二天后,闻麹文泰的葬事已毕,侯君集乃麾军直趋高昌,几场小规模的战斗之后,大军抵达高昌城下,形成对高昌城的合围之势。
这天上午,侯君集、确行本等将领正在一个高岗上瞭望敌城,研究攻城方案,却看见城墙上用筐缒下一个人来,那人越过吊桥,手拿一封信边喊边跑来,显然是敌人的信使。侯君集当即派出侦骑,把虏使押了过来。
“此是吾王与侯尚书的亲笔信。”虏使顾不得擦擦头上的汗,恭恭敬敬把信递了过来。
信写得简单,但意思很明了,侯君集轻轻念道:
“得罪于天子者先王也,天罚所加,身已物故。智盛袭位未几,惟尚书怜察!”
侯君集“哼”了一声,问那使者:“汝王是不是准备出城投降?”
使者“嗯嗯”着,不敢乱说。侯君集也不愿多说一些,只是对虏使说:
“汝马上回去,告诉汝王,若能悔过,当束手出降。否则,废话少说,我明日就要攻城。”
等了一下午,城中仍无消息,不见智盛有一点投降的意思。第二天上午,侯君集一声令下,唐军向高昌城发起全面攻击。唐军早有所准备,第一梯队上万人,一个背一百斤土,先冲了上去,一会功夫就把护城壕填平。第一梯队刚撤下,第二梯队扛着攻城器械就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