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已拥兵十万,他年纪虽轻,但为人豪爽,赏罚分明,作战时身先士卒,吏民和义军归附如流。进攻渭北隋军,势如破竹,很快便打到了司竹。
李世民率军进阿房宫城稍事休整。军帐内,李世民排开盛宴,招待新入伙的一班关中游侠。这些人俱为勇悍死士,一见面,就被李世民拜为亲军校尉。
交趾太守丘和之子丘行恭,身长九尺,虎背狼腰,擅长近战肉搏,李世民委之为步军先锋;侯君集使一把快刀,身轻如猿,最喜偷袭侦察,为探军头领,其他如公孙武达、郑仁泰、李孟尝皆身怀绝技,手段不同一般。
李世民平生最喜和豪侠们交往,如今一班意气相投的朋友围坐一桌,自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慷慨激昂。酒至二八盅,天下英雄没有入他们眼里去的。
酒喝得差不多了,丘行恭欺侯君集身材矮小,面皮焦黄,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走到他跟前嘲笑道:
“常听人说你人虽瘦小,不值一提,但却如夜鼠一般,穿门入户,将钢刀置于人枕上,讹人钱财,可有其事?”
侯君集在座位上欠了一下身子,眯着眼不理他。丘行恭更为得意,嘲笑道:
“鸡鸣狗盗之徒,欲随李公平定天下,赚得封将入相之位吗?”
侯君集抬起头,冷冷地说:“我知道你出身于太守之家,也算一个贵门。今幸同为李公门下,不然,凭你刚才几句话,我早叫你脑袋搬家了。”
“你窟窿不大,口气不小!”丘行恭伸出铁爪般的大手,探过身子欲来抓侯君集。
侯君集人影一闪,已藏于李世民身后,他冲着丘行恭笑道:“丘八将军,摸摸你的后脖颈吧!”众人一听这话,方注意到丘行恭的后脖领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插上一把雪亮的匕首。众人哈哈大笑。丘行恭急忙伸手向脖子后一摸,从衣领上拔下一把匕首来。匕首一拃多长,一道血槽,两排锯齿,闪着蓝光,上镶“侯记”两个小字。丘行恭顿觉脑后发凉,嘴也结巴了:
“侯……侯校尉,你啥时候把它插在我衣领上的?”
侯君集大笑道:“你已经死过一回了,还问这事干啥!以后记住,尊敬我侯君集就行了。”
一个小插曲,大大活跃了酒场的气氛,李世民提议大伙连干了几觥,并带着酒意,躇踌满志地说:“天下是武功换来的,众兄弟绝技在身,只要团结一心勇猛向前,何愁天下不平!”
“平了天下,我等都跟着李公当王爷做将军!”众武夫叫嚷起来,大脑兴奋,又吆五喝六地开始猜拳行令。不长时间,七、八瓮美酒,已喝得底朝天,李世民也醉醺醺地舌头僵直,说话咬不清字眼。这时,军帐外阔步走进一个人,见满目狼籍,人员东倒西歪,皱了皱眉头。李世民见状,忙走过来,拉住来人的胳膊——“舅兄,你如何现在才来?”
“借一个清静的地方说话。”——来人是长孙无忌,晋阳起兵之初,他自告奋勇,四处云游,为李世民招纳关内才俊。两个人手拉手到了偏帐,长孙无忌兴奋地说:
“这下好了,关内二个最有才学的文士让我给请来了。”
“是谁?赶快领我去见!”
长孙无忌道:“乃临淄房玄龄,杜陵杜如晦。此二人有经天纬地之才。玄龄善于谋略,如晦能当机立断,得此二人,天下就得了一半了。”李世民大喜,扯着长孙无忌向帐外跑——“快领我去见!”
帐外不远的大树下,但见有二人立在那儿。其一人年约三十以外,身着蓝丝绸大褂,白袜云履,策杖而立。另一个年约四十,身体微胖,面如紫蟹,手拿团扇,正站在那里左顾右盼,军营之中,好似山中看景,显得悠哉悠哉。
李世民带着酒意,满面笑容迎过来。军帐里饮酒的丘行恭等人听说来了两个高明贤士,都跑来看新鲜。李世民老远就伸出手来,嘴里叫着:
“久仰,久仰,久闻二位大名,今日方有缘得以相见。”
策杖而立的房玄龄见李世民醉意醺醺,脚步不稳,和旁边的杜如晦对了一下眼,并不理李世民,却对李世民身后的长孙无忌说:“乱世之中,身为主帅,酒醉不堪,若有急变,将如何应付?请无忌兄不要见怪,就此别过!”
说着,房玄龄、杜如晦转身就走,一句话也不招呼,把李世民闪到了身后。丘行恭、郑仁泰等人见状大怒,趁着酒劲,“呛啷”一声拔出腰刀,对李世民叫道:
“且让我等先斩杀这二个无礼之辈!”
“退下!”李世民怒吼一声。他喊退丘、郑二人。拿眼色催长孙无忌赶快留住二位名士。而后李世民又冲着房、杜二人的背影一抱拳,叫道:
“二位贤士暂在别馆安歇,李世民多有得罪,酒去后当亲自登门赔罪!”
长孙无忌撵着房、杜二人渐渐远去。李世民伫立不动,呆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他思量着刚才房玄龄的那句为帅不能醉酒的话,心中后悔不迭。
丘行恭、郑仁泰等人站在李世民身后,不服气地说:
“两个酸秀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到处卖卖嘴,有什么了不得的。”
李世民不说话,回头看了几人一眼,一字一顿地说:
“以后但凡领兵在外打仗,谁也不准过量饮酒,违者斩首,也包括我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