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四公子齐王李元吉,从小就是个坏坯子,貌不惊人,却生性凶猛,好惹事生非。窦夫人在世时,对他管教极严,常加挞伐。窦夫人只要一叫“三胡”李元吉便吓得垂手而立。
窦夫人去世后,李渊忙于军务,李元吉更加像脱缰的野马,整日带着家奴东游西荡,牵狗架鹰,出外游猎。别人不敢管,只有长孙嫂嫂常常劝他,劝得急了,李元吉便发急说:
“嫂嫂休要拦我!宁可三日不食,我也不能一日不玩。”
武德元年(618年)三月,李元吉一步登天,被封为齐王、镇北将军、太原道行军元帅,都督十五郡诸军事。
担当如此重任,本应痛改前非,加强修养,整顿军务,以防止突厥、刘武周南侵,保护老根据地安全,策应父兄在长安的东征西讨。做一个事业有成的好王爷。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天高皇帝远,在太原,李元吉就是老大,更加骄横奢侈,府上奴客婢妾多达数百人。每日不理政务。吃饱喝足,即耍开游戏,让家奴、门客、姬妾,披甲执仗,在元帅府内相互追击,有时弄得死伤多人,连他自己也受伤。更有甚者,他经常与宫内监窦诞一起带领军士游猎,放鹰纵犬,践踏田禾,放纵部下抢夺民财。堂堂王爷,有时好为小偷小摸,换上便服,夜入民宅,淫乱民家妇女。又常常骑马在闹市上奔驰,以箭射人,以观看百姓避箭为乐。百姓怨恨,将其视为太原一害。其乳母陈善意看不过,说他:
“白日不习文练武,身为王爷,糟踏百姓,实乃可恨,可叹!”李元吉恰逢酒醉,闻言大怒,命军士拉死乳母。为掩盖丑行,又私谥陈善意为“慈训夫人”,修墓立碑宣扬了一番。
李渊知李元吉办事不牢靠,派右卫将军宇文歆前往晋阳,以协理防务。
武德二年(619年)九月,裴寂驰援太原失败后,宋金刚占据了晋州以北府郡,并逐渐向太原周围运动。齐王李元吉吓得心惊肉跳,龟缩在城中不敢出战。九月十六日,离裴寂度索原之败仅仅四天,李元吉找来司马刘德威,强作镇静地对他说:
“太原眼看被围,不主动出击是不行了。今夜,吾以强兵出战,夜袭敌军,卿以老弱守城,勉之!”
刘德威弄不清李元吉的作战意图,却又不敢多问,只得应承下来。入夜,李元吉让妻妾换上军服,带上金银细软,杂在队伍中,悄悄出城,而后一气跑到了长安。
李元吉刚走,宋金刚的前哨人马即兵逼城下,城中老弱兵不堪防守,晋阳土豪薛深向刘武周献城投降。
李元吉盔歪甲斜回到长安,李渊惊骇不已,说道:
“晋阳强兵数万,食粮可支十年,兴王之基,竟一旦弃之!”李元吉低头垂手不吱声。望着连续奔跑二天三夜,瘦了整整一圈的小儿子,李渊心疼不已。转而大怒道:
“元吉幼弱,不精熟时事,故遣窦诞、宇文歆辅佐。今弃城逃回,肯定是宇文歆的主意,朕定当斩之!”
礼部尚书李纲见李渊说话不讲理,上前奏道:
“齐王年少骄纵,窦诞不谏,反为掩覆。宇文述谏王不纳,曾多次上表奏闻,歆实忠臣,岂可杀?今日之败,窦诞实有一份。”窦诞是皇亲,李渊护短,不说什么。次日,召李纲说:“自得公,元滥刑。元吉自为不善,非窦诞、宇文韵所能禁束!”乃赦免窦诞、宇文歆弃城之罪。
十月十七日,宋金刚攻陷晋州,右骁卫大将军刘弘基兵败被俘,又侥幸逃归。宋金刚乘胜进逼绛州,攻陷龙门。
龙门在汾水和黄河的交汇处,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南渡黄河即可直趋长安。于是,关中震骇,形势十分严峻。
二十日,李渊为提高士气,亲送诸军扎营为蒲州。并派永安王李孝基、陕州总管于筠、内史侍郎唐俭等率兵组成防御线,以阻挡宋金刚攻势。
为了安抚惊慌的长安士民,李渊又颁发手敕云:
“贼势如此,难与争锋,宜弃大河以东,谨守关西而已。”
此时,身兼太尉、尚书令、雍州牧、陕东道行台、左武侯大将军、使持节、凉、甘等九州诸军事、凉州总管等数职的秦王李世民,正坐镇长春宫,闻听太原失守及父皇下此手敕的消息后,心忧如焚。立即安排好军中事宜,骑马赶至长安,向父皇进言道:“太原乃王业所基,国之根本,河东殷实,京邑所资,若举而弃之,臣窃愤恨,愿假精兵三万,必能平殄武周,克复汾晋。”李渊见关键时刻,二子又挺身而出,十分欣慰,却又担忧地说:“刘武周接连胜利,兵锋甚利,又得到太原大量粮帛。其长期盘据代北边防,兵强马壮,善于骑射。而又有突厥及隋将王行本策应,急切之间,恐怕难以战胜,反而动摇我长安根本。”李世民再拜说道:
“刘武周意欲夺取天下,若不及时击败之,恐其北连突厥,结盟梁师都,若领兵深入,京师岂不危殆?且武周虽占河东之地,然未能及时巩固,民心尚未依附,河东乃我李家长期经营之地,基础甚好,我军大起反击,必然会得到各方面的支持。时不我待,请父皇立即派李世民领兵出征!”
李渊听李世民一说,恍然大悟,抚着李世民的肩背,眼泪下来了,说:“吾儿年纪虽轻,却长年在外,东征西讨,为我大唐江山立下累累战功,前次刘文静事,未能提前跟你说,朕心中愧疚,还望吾儿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