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七年(公元624年)六月,京城炎热,高祖决定到宜君县仁智宫避暑,命太子李建成留守长安,李世民和李元吉随驾同行。御驾出发前一天晚上,李建成把李元吉叫到东宫,两人头对头,在密室里密谋起来。
“程咬金这小子,纯粹是个愣头青,不能让他在京城里当将军了,要想法把他弄出去。”李元吉说。
“我打算好了,等你们一走,我立即放他为康州刺史,让他滚得远远的,有力使不上。”李建成说。
“李世民鼻子比狗还灵,咱们稍有动静,他都能嗅得出来,这说明他时刻准备对付咱们,依我三胡看,早晚得有这么一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
李建成拍着脑瓜想了一会,突然猛砸案几说:
“不行咱就准备今年动手,此去仁智宫,你伺机灭了他,我坐镇京城调兵遣将来个里应外合。”
李元吉不大相信李建成有这么大的魄力,嘴里应应着,没怎么当作一回事,弟兄俩连吃带喝议论了一个时辰,临别,李建成拍着李元吉的手,好像许多话尽在不言中,只说了这么一句:“安危之计,决在今岁……”高祖在仁智宫至少得过两月,留守京城的李建成果然有所动作,他先装了一马车金银财宝,亲自押送至中书令封德彝家,封德彝早年随李世民多次出征,大多以为他是秦王府的人,实则他是一个见风使舵的人。如今太子亲来送礼,封德彝不好拒绝,眉开眼笑地把厚礼收了下来。
封德彝两面讨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建成以加强朝廷对边地的领导为由,顺顺当当地把秦王府大将程咬金打发到偏远的康州当刺史去了。
李建成随后又密令庆州都督杨文干准备起兵,神不知鬼不觉,发兵前去包围仁智宫,将李世民就地处死,并逼老皇帝李渊让位于太子。
于是,李建成以训练新兵的名义,从城西兵器库中调出一千副铠甲和一千人所用的崭新锋利兵器,派郎将尔朱焕、校尉桥公山押往庆州。
几十辆大车排成长队,浩浩荡荡向庆州方向进发,骑在马上的尔朱焕跑前跑后,吆喝手下注意赶好马车,桥公山无精打采地对他说:
“尔朱(姓),没有什么大事,用不着这么操心。”
“太子爷交办的事敢不用心?翻了车怎么办?”尔朱焕抹抹头上的汗,在马上活动活动腰。
“哎,老桥,”尔朱焕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桥公山,“你年纪大几岁,是个老兵了,这押运兵甲的手续也不对呀,太子爷送给杨都督这么多兵甲,到底要干什么?”
桥公山鼻子里哼哼着,又叹了一口气,好半天才说:
“但愿干的是好事,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用途,你我也难逃干系,老婆孩子都得搭进去。”
“怎么?你说这兵甲是……是造反用的?”
尔朱焕头上有些冒汗,“若这样,可苦了咱们了。桥哥,我官虽比你大,但不如你经验丰富,你又比我大几岁,你赶快拿个主意吧。”
桥公山眉头紧皱,眼瞅着前方灰白的大道,苦着脸说:
“临来时,太子爷神神秘秘的样子,我就瞅着没有好事。这一路上我都在琢磨咱该怎么办。现在看来,这一千副兵甲明显地不合常理,连兵部的调拨令都没有。”
夕阳西下,一行人到了豳州郊外。尔朱焕、桥公山他们在一个大马车店住下,吃过晚饭,两个押运官关在一间上房里,又密议起来。“bangbang。”——有人敲门。
“谁?”尔朱焕紧张地问。“送开水的。”
“开水刚送了一壶,怎么还送?”尔朱焕不情愿地打开房门。刚打开门的一刹那,门“呜”一声被推开了,一个铁塔似的大汉拥了进来,吓得尔朱焕直往后退,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谁?
桥公山掂刀在手,但马上又把腰刀放下了,桥公山眼尖,认出了来人:
“您,您不是程咬金……程将军吗?”
来的正是程咬金,他把头上的斗笠往旁边一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将军不是发放康州刺史了吗,怎么到豳州来了?”桥公山倒了一杯水,恭恭敬敬端了上来。
“我怎么这么听李建成的?”程咬金灌了两杯水,抹了抹嘴说。
“是啊,是啊,”桥公山两人在一旁附和着。
“倒是你俩小子,死到临头,还在梦中!”程咬金一拍桌子说。桥公山拉着尔朱焕一起跪下,磕了俩响头说:“我们俩也知道运这么多兵甲不是好事,这不,正在合计这事,将军快给我们指一条路吧!”
程咬金讲了讲当前的形势,说了说李建成私运兵甲的企图,最后才对俩押运官说:
“杨文干起兵造反,东宫为内应,将图秦王,秦王仁厚,功劳盖世,造反的事成了,不利于国,再说这事也不可能成。事不成,别人不说,你二人必致灭族之罪。当今之计,你们速运兵甲到豳州都督府上奏告变。我程咬金去仁智宫找秦王,让他速做准备。”
“听您的,一定听您的,将军真是俺俩人的再生父母。”尔朱焕、桥公山抹了抹眼泪说。
宁州宁君县珍珠山里,林木茂密,清泉飞瀑。人在这里,从不觉得夏天有多热,是个理想的避暑所在。高祖的行宫仁智宫就建在这山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