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外围工作做扎实,时机成熟后再说。”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常何的问题,并决定加快收买玄武门的其他将领,通过种种渠道,把秦王府私蓄的勇士安插到羽林军中去。正讨论的起劲时,密室里的暗铃响起,有人要来,长孙无忌走过去打开门,长孙的舅舅高士廉走了进来。高士廉职任雍州治中,是秦王府的心腹之人之一,亲戚连亲戚,他此时来密室,必有要事相告。
“殿下,”高士廉施一礼说,“据御史台的内线说,皇上敕令御史台抓了张亮来京师讯问。”
李世民心里一惊,和长孙无忌交换了一下眼神,果断地对高士廉说:“这一定是东宫、齐王府捣的鬼,马上差人传话给张亮,让他什么话都不要说,我自想法救他。”高士廉点点头,即刻告辞走了。
御史台高层自然有李世民的人,使上金银以后,又加上张亮终无一言,拷问来拷问去,御史台只得行文上奏,言张亮结交山东豪杰、图谋不轨之事查无证据。高祖阅后,只得批了个:允其返回洛阳。
李元吉见一个小小的张亮也陷害不成,心中暴躁,蹬蹬蹬跑到后宫,张嘴就对高祖说:“李世民当杀!”
高祖知三胡素来办事毛躁,便拍了拍他的肩说:
“三兄弟中你年龄最小,朕内心偏爱于你,此种‘杀兄害弟’的话若出自别人口,朕定不饶他。再说你二哥有定天下之功,又没有别的大罪,不能诛杀无辜。”
李元吉梗着脖子说:
“当年东都初平时,老二瞻前顾后,不还长安,又散钱帛以树私恩,又违敕命,夺张婕妤父田,不把父皇放在眼里。其反状已露,理当诛杀,何谓无罪!”
高祖叹了一口气,拉三胡坐下,说:
“你兄弟三个,什么时候能和睦相处,我大唐就没有憾事了。朕死也能瞑目,这一点你要理解父皇的心啊!”
李元吉见说不动父皇的心,又转想别的点子,说:
“李世民长期带兵,心比天高。其左右幕僚为了封侯入相,出人头地,总想让李世民入主天下,找空就劝其策动政变。记得父皇说李世民被‘书生所累’,儿臣观房玄龄、杜如晦非平凡之辈,他俩和李世民在一块,早晚得出事。”
此话高祖听了觉得对味,闷着头想了一会。李元吉见说到父皇的心坎上,于是告退,转而找尹德妃去了。
尹德妃是李渊的最爱。李元吉心想:让她吹吹枕头风,不愁房、杜二人不倒。砍去李世民这两只手,找机会再把尉迟敬德、程咬金等猛将调离秦王府,又等于砍去李世民的两只脚。无手无脚之人,纵有天大的本事,还不是我李元吉桌上的一道菜?三夹两夹夹没了。
当了皇帝了,普天之下都是自己的,可除了朝会、出行之外,又无以表现自己的至尊富贵,高祖于是常常在后宫设宴,使嫔妃、太子、公主、诸王及宠臣一起赴宴。在珠围翠绕,山珍海味,杯觥交错中体会当皇帝拥有天下的喜悦。
美丽的春天又来了,太极宫的后苑里,春暖花开,景色怡人。宽大的后殿里,豪华的御宴专用红木桌椅次第排开,左边坐着花枝招展的妃嫔内眷,中间是油光粉面的公子王孙,右边是嬉笑颜开的宠臣贵戚。那些侍候的宫女太监,穿梭往来,动作利落,却又脚步轻轻。精雕细刻的花纹木格窗户全部推开,窗外红花绿叶,粉蝶旋舞,靓鸟啁啾。御座上的高祖频频点头:人活到这个份上,又有何求?
“众卿喝了这一杯!”高祖嚷道。
“谢圣上隆恩,喝!喝!”众人连忙附和。
高祖嘴里咂着世界上最美的酒,大发感慨:“我李唐代有天下,一是顺天应时,所谓‘天道将改’,我老君子孙治世;再则我李姓子弟个个有出息,圣武龙兴,光宅中夏。”
李姓王公听高祖这一说,忙拱手谦虚地说:“此亦陛下之盛德,天命归于陛下。”
李世民也在想,说什么话讨皇上喜欢,但一时想不出自己认为满意的话来。想父皇一生最爱母后,而母后早逝,若此时思念母后,必讨父皇喜欢,也能抹去父皇对张亮一事的不快。想到这里,李世民稳定了一下情绪,在酒桌旁唉声叹气起来,见没人注意,又用手揉眼睛,揉着揉着流起泪来,还小声地抽泣起来。众王公一看秦王没缘由地哭了,都惊得不知所措。高祖一见,很不痛快,手抚桌案喝道:
“朕与众王亲饮宴正乐,秦王所哭何为?”
李世民不慌不忙,从容答道:“儿臣见此太平光景,丰盛筵席,想想太穆皇后早逝,不得见李唐有天,因而伤心流泪。”
好孝顺的儿子,高祖也觉伤感,点点头说:
“是啊,太穆皇后是好,她深谋远虑,钩沉致远,曾劝我献骏马于隋炀帝,以消灾避祸,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皇后四十五岁就匆匆离开了人世,没有看到朕创立唐朝,朕也感叹她去世地过早了。”
李建成、李元吉见李世民表演成功,引起父皇的一番感慨,心里嫉妒。哥俩交头接耳一番,又定下一番妙计。李元吉自恃和尹德妃近乎,乘乱走到了她的身后,对她耳语了一番。尹德妃打心眼里喜欢愣头愣脑却不乏坏心眼的三胡,听了他的话,频频点头,为了表示真心认可,又从酒桌底下伸手,捏了李元吉一把。酒宴散去,尹德妃扶高祖回后宫,高祖还沉浸在刚才的伤感之中,兀自唏嘘不已,尹德妃撇着嘴,水袖一甩,说:“皇上以为秦王酒宴上流泪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