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李渊一提到这个问题,还是挺生气。
“大哥真的不是要谋反。虽然我们知道私自募兵藏甲,接通外臣,已经为法不容,可绝不敢有害父皇之心啊!”元吉知道主动承认错误还是很有效的方法。
李渊有些动摇,他还是需要时间再来想想这事,于是说:“你先下去吧。”
“遵旨!”元吉没有继续,他知道自己的劝说已经有了效果。
李渊回到寝宫,感觉身心疲惫,长叹一口气,自己难道错了吗?
身后有人柔声问道:“陛下何故如此发愁?”李渊回过身来,却是德妃。
“爱妃何时来了?”
“刚到了门口,看到陛下在摇头,想来是有烦心之事,所以没有通报就进来了,还请陛下恕罪。”德妃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
李渊听得此话,觉得心中舒服很多:“为了建成他们兄弟之事啊。”宫中闹得沸沸扬扬,李渊知道德妃肯定不会没有耳闻。
“国之大事,臣妾不敢妄语,不过实在不忍心陛下如此忧虑。”其实德妃自然是为建成说情而来。
“以子害父,谋朝篡位,朕怎么生出建成这个不孝子来。”
“臣妾虽然与太子接触不多,可是看太子为人忠厚,绝不像会干出此等事之人。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
“朕也不相信啊。建成从小是家中老大,做事一向有分寸,不知怎的变成这样。”
“太子为国之储君,可是臣妾看他从不曾恃强凌弱,还十分关心宫中人等,他怎么会谋反呢?”德妃看似一脸的疑惑,“陛下可要想清楚啊。”
李渊心里本就犹豫了,现在听了德妃的话,更是举棋不定了。本来他是因为建成要谋反才动了废立的念头,如果建成并没打算谋反,只是与世民争斗,那他究竟还要不要改立世民呢?
隔日,李渊还是一脸愁云,在屋中踱来踱去,侍从来报封德彝求见。
“让他进来吧。”李渊隐约也知道他所为何事。
“参见皇上。”封德彝进来拜倒。
封德彝是隋朝旧臣,当年与宇文士及一起归降。他通晓吏职,但为人却是首鼠两端。在建成与世民的斗争之中,封德彝暗中攀附两边,可是捞了不少好处。
当年刚平定洛阳的时候,封德彝掌选事,与世民和他的府僚很是亲近。一日,他专门去找房玄龄,让玄龄将杜淹召到秦王身边。杜淹是杜如晦的叔父,本在王世充手下任职,洛阳既平,也就归顺了唐朝。封德彝告诉房玄龄,杜淹因为久不得调,想投到太子门下去效力,而此人狡猾,如果为太子所用,必定对秦王大大的不利。房玄龄觉得封德彝所言确实很对,于是奏请世民,将杜淹纳入旗下,任命为天策府兵曹参军。
世民由此更将封德彝视为自己人。哪知他如此品行,是一个小人。杨文一事发生之时,封德彝正随李渊一起在仁智宫中。元吉也看不出他的向背,但事情紧急,姑且一试,于是前来请他帮忙劝说李渊。封德彝一口答应,他可不愿意将筹码压在一个人的身上。
“爱卿所来为何事啊?”李渊不知道封德彝这个人是站在哪边,印象中好像与世民更亲近。
“臣是为太子之事而来”,封德彝开门见山,“请陛下慎重考虑废太子一事。”
李渊没有答话,封德彝接着又道:“太子为国之根本,若然动摇,对于维护稳定十分不利。现在国家新创,内部叛乱才稍稍平息,外面又有强敌,此时更易储君,恐怕会引起难以预料的变故。”
“然而建成谋反,怎还可以当太子?”李渊知道封德彝说到了他最担心的问题。
“太子联络杨文,确实有谋反的嫌疑。但是陛下要考虑秦王的因素才是。秦王对太子形成了很大的威胁,太子有一些出乎寻常的举动也是可以理解的。现在太子已经来请罪,除了杨文之外各地也没有发生类似事件,臣认为还是将事情的影响降低到最小程度为好。”
“言之有理啊。”李渊其实最担心的是国家出现动荡,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就建成与世民而言,他并没有太多的个人好恶。而且仔细想来,两人资质也并非相差很多,若是为一国之君,当都可胜任。
“为了国家的稳定着想,臣认为还是不要行废立之事。”封德彝说出了总结性的一句话。
“你先下去吧。朕再考虑一下。”李渊说道。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李渊认真回想事情的经过和许多人的话,觉得建成确实不是针对自己而来,当时自己可能真的是太冲动了。储君是国家未来的接班人,轻易变动,真是大大的不妥。像隋文帝一样,废长立幼,最终致使国家败亡,我大唐怎么能重蹈这样的覆辙。他终于下定决心,在这沉沉的夜晚。
李渊最终将事情的性质定义为兄弟不和睦,并采取了各打五十大板的方法,将责任归到了两人手下的身上。于是太子的官属王和韦挺,还有世民的府僚杜淹成了替罪羊,一同被流放到州(今四川西昌)去了。李建成重新获得了自由,太子之位也还是他的,只是还要好好反省。可远在沙场的李世民又一次失望了,他以为快要到手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溜走了,争斗注定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