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朱全忠为亡妻张氏守灵,忽闻长子朱友裕来报,李克用汇合契丹兵马讨伐刘仁恭。朱全忠惊诧问道:“此报如何得知?”
朱友裕言道:“刚得幽州八百里快马急报,李克用借契丹铁骑分兵两路,命周德威、李存审、郭崇韬率兵八万进发绛州;耶律阿保机同李嗣源、安休休率兵七万已过太行山兵临镇州。”朱全忠为张氏守灵两宿有些疲劳,再听此报,顿时头晕目眩,瘫坐地上。朱友裕赶忙令人将朱全忠扶上床榻休息,又命医官切脉,并无病恙。
朱全忠睡至三更天,忽然高声大叫,惊悸而起。府内上下仆从赶忙报之朱友裕,朱友裕赶忙到床榻前看望。只见朱全忠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朱友裕问道:“父王何事惊惶,莫不是做了怪梦?”
朱全忠一边喘一边言道:“孤王却做一梦,甚为奇怪。”
朱友裕言道:“人言参军敬翔,通晓天文历法,能解梦说故,何不请他前来。”
朱全忠言道:“汝速速差人前往敬翔府上,命其前来。”朱友裕奉朱全忠之命,连夜前往敬翔府上。
少时,敬翔跟随朱友裕快步来到朱全忠寝室之中,见朱全忠额头尚有虚汗,敬翔问道:“闻千岁得遇怪梦,不知千岁所梦何物?”
朱全忠言道:“孤王梦中喜得番邦进献一匹良驹名叫追风白点万里龙驹马,见丁会将军在前恭候,便欲乘马去见丁会。等马夫将坐骑牵来 ,忽见丁会跨马而走,孤王大怒,叱喝数声,我便惊悸梦醒。”
敬翔捻了捻胡须言道:“千岁恕臣直言,此梦不吉,乃主千岁必有一失。”
朱全忠言道:“子振所言正合我意,梦中丁会夺了孤王宝马。必是存有反叛之心。”
听朱全忠这么一说,到把敬翔吓了一跳,敬翔劝道:“此梦虽主不吉,但并非一定是所梦之人,丁会跟随千岁久经战阵,安能起反叛之心。”
朱全忠言道:“前些日子有人言丁会曾哭昭宗皇帝,必是对本王有怨恨之心。孤王决意已定,尔等切勿多言。传令明早在校军场点兵十万,准备讨伐李克用。”朱友裕与敬翔不敢再言,便各自退去,连夜传令各道兵马。
次日天明,东都洛阳校军场上,旌旗蔽日,兵马云集。朱全忠全副披挂,谢瞳、敬翔、张全义、葛从周、王彦章、张归霸、张归厚、张归弁、张存敬、朱珍、李罕之皆跟随左右。校军场号炮三声,点校官下令出征。朱全忠令李罕之与其子李欣进兵绛州;张归霸、张归厚、张归弁领兵援镇州;其余人等随朱全忠讨伐丁会。
先表朱全忠率兵进兵潞州,潞州的六百里流行飞探急报丁会言道:“梁王率兵五万,令王彦章为先锋,声讨潞州。”这丁会心中一愣,心想梁王命我镇守潞州,又率兵前来讨伐是为何故?丁会立刻令众人修补城防,以观时局。又过一日,朱全忠率兵来至潞州城下,丁会在城垛之上观望,只见两军阵前立有杏黄缎子大旗一面,上绣“朱”字。左右还有两面大旗,一面上写“讨伐叛贼,剿灭异党,正法潞州候。”另一面大旗上写“明正典刑,匡扶社稷,伏囚丁道隐。”
丁会一看这两面大旗,心中惊骇万分。旗上所写“丁道隐”正是自己的字号,丁会知识情势不秒。即令点马步军三千,打号炮三声,出城列阵。丁会率兵出城,见朱全忠等列阵面前,丁会横枪马鞍之上,抱拳言道:“梁王千岁在上,恕末将丁会身着铠甲不能下马跪拜。”
朱全忠言道:“大胆丁会,汝眼中可还有我这梁王千岁?”
丁会问道:“末将奉命镇守潞州,外整兵马,内安民心,有何过失,请千岁明示。”
朱全忠言道:“先帝昭宗在东都被乱兵所害,汝却在潞州面南而哭,莫不是要嫁祸老夫,趁机叛乱。幸亏本王有通天之能,神人托梦告知。”
丁会一听这荒唐之话怒道:“君既驾崩为臣岂能不哀,若非梁王有意,内宫安能有乱?”
这一席话到点到朱全忠的死穴,朱全忠怒道:“丁会怀有叛心,谁可出马。”
“末将愿往!”朱珍言道。朱珍手持一对九节镏金钢鞭策马杀来,丁会提起马上盘竹枪来战朱珍。二将厮杀,二十回合不胜负。朱全忠令一校尉暗射一箭,此箭正射中丁会左臂。丁会见有暗算,只得败回阵去,下令鸣金收兵。
潞州城中有智囊谋士姓西方,单名邺,定州满城人氏,为丁会府中宾客。西方邺见丁会胳膊受伤,是又气又恨,便对丁会言道:“今梁王心中生疑,惟有自缚献城,方可昭示天下将军之清白。”
丁会叹道:“梁王杀人如同草芥,我即使悔过,也难消气猜疑之心。”
西方邺言道:“梁王如今年老,多生猜忌,将军若是屈从,恐误将军一世前程。”
丁会问道:“以西方先生之意,我当如何才好?”
西方邺言道:“鸟筑巢而择牢枝,虎寻穴则登高岗。世有良臣,不得明主,将军有决胜千里之才,何必苦苦屈膝梁王麾下。”
丁会问道:“那先生之意是要丁会另择明主?”
西方邺言道:“正是,我观河东李克用名臣之后,三世于朝廷有功。长安大破黄巢齐兵十五万,慈州城夜袭张浚十万禁军,如今会盟契丹威逼幽燕,威名天下,谁人不敬?将军若降北依晋王,南拒梁兵,亦不失封候之位。”
丁会言道:“我亦有心归顺,奈何昔日数战晋王,今走投无路才去归顺,恐晋王不容。”
西方邺言道:“我有一策,将军在先帝遇害之时,曾面南而泣,如今何不令六军将士身着孝服,以哀悼先帝之恩。声举大义讨梁王弑君之罪,发檄文告四方。我料那李克用必然感将军之义举,而招纳潞州将士,况且潞州乃晋阳咽喉,非同小可。”
丁会喜道:“先生之言甚好,我即命三军将士身着缟素。但这献降晋王之事非先生不能前往晋阳。”西方邺欣然受命,前往晋阳献降。丁会率潞州将士身着缟素,于南门悼哭昭宗李晔,众将士被丁会大义所感,振臂立誓,死守潞州。朱全忠虽使梁兵攻城,但未得胜果。
单讲西方邺快马加鞭飞驰晋阳,李克用闻潞州来使求见,便向军师张承业问道:“丁会遣使者来见,不知军师有何见解?”
张承业言道:“奴才要恭喜千岁,此番西方邺前来必是献潞州于晋王”
李克用问道:“何以见得?”
张承业言道:“近来军报朱全忠率兵讨伐丁会,杂家以为西方邺此行,必是替丁会前来献降。”李克用略略点头,与张承业一同去见西方邺。宾主各坐,西方邺对李克用言道:“鄙人西方邺受丁会之托,拜见晋王千岁。”
李克用言道:“孤闻朱全忠率兵讨伐丁会,派你前来莫不是丁会走投无路了吧?”
西方邺言道:“千岁高见。因先帝驾崩之时,丁会曾面南悼哭先帝昭宗,梁王朱全忠便猜忌丁会怀有异心,便兴兵讨伐,我主敬佩千岁忠君报国之心,所以派邺前来献降。”
“哼!”李克用怒道:“一派胡言!分明是丁会自身死到临头,才来归附,丁会一个背主之人,孤焉能收纳。若不看汝士文弱之人,早当枭首!”
西方邺哈哈笑道:“人言李克用礼贤下士,唯才是举,不想却是幸灾乐祸,心胸狭窄。”
李克用问道:“好个西方邺竟敢诋毁老夫,我到要听听西方先生高见,若是说的明白,饶汝性命,说的无理碎尸万段!”
西方邺言道:“千岁岂不闻‘海不辞江河,故能成其大,山不辞土石,故能成其高’。如今丁会似虎落深坑,却面南而哭君,潞州城上六军缟素,虽反梁王,而不反李唐,实乃忠义之士也。但千岁却嫉恨旧怨,胸不容人。若让天下人闻之,岂能有英雄前来归附?”
李克用拱手笑道:“西方先生果然高士,克用闻此教诲,深愧不已。”
西方邺起身跪至李克用面前言道:“丁道隐一片诚心,还望千岁摒弃昔日冒犯,共匡李唐江山。”李克用赶忙将西方邺扶起,张承业也走到近前言道:“丁道隐乃识时务之俊杰,先生可告知丁会,晋王内举不必亲,外举不必仇,投效将士,均不失爵禄。”
李克用也对西方邺言道:“孤即命二太保李嗣昭率三千精骑随西方先生往潞州,以助丁会。”西方邺再次拜谢,众人大喜不已。次日,李嗣昭与西方邺率三千精骑兵南行,与朱全忠相持于潞州。
再表梁将李罕之、杨师厚率兵列阵绛州城下,周德威率兵已到绛州,屯兵城内。只见这梁军摆下一个雁翅阵,为首一员上将面目黑紫,毛发浓密,头戴猪嘴盔,身披黄金鱼鳞锁子甲,手中 凤头金攥斧 ,跨下一匹追风逐日千里乌骓马,此人便是李罕之。旁边一员小将头戴目若狼眼,脸色紫黑,头戴赤铜盔,身着赤铜甲 ,跨下一匹踏雪火龙驹 ,手提一根鼠尾棍,乃是李罕之之子李欣。四万梁兵刀枪林立,杀气腾腾。只听号炮三声,周德威率两万马步军,周德威帅居中位,郭崇韬、李存审分列两侧,出城列阵。周德威一见李罕之,抱拳问道:“李老将军,时隔数载,近来可好?”
李罕之原是晋王的人,对周德威等也是老熟人,他对周德威言道:“周都督别来无恙,如今老夫奉天子诏命讨伐三晋,还望周都督审视实务,以免生血光之难。”
周德威言道:“朱全忠乃有弑君大罪,尔等却助纣为虐,祸乱皇纲,天理不容。”
李罕之正要答话,只听李欣言道:“父亲莫与晋军费话,孩儿愿为前驱。”说着催动战马,入阵叫道:“李欣在此,谁敢出战?”。五太保李存审见李欣气焰嚣张,怒道:“李存审在此!”只见李存审手持大枪飞马杀来,二将交锋,大战七八个回合,李存审将大枪挂马鞍桥,双手抽出腰间子午鸳鸯钺,左手钺钩住鼠尾棍,右手钺削李欣手腕,李欣只觉凉风带过,手上鲜血直流。李存审双钺轮回,令李欣难以招架,只得败回阵去。李罕之见李存审伤其子手腕,心中大怒,策马来战李存审,收起子午钺,横枪迎战。这李罕之大斧威猛过人,与李存审大战二十回合未分胜负。周德威见二将大战正酣,便令马步三军冲锋而上,梁将杨师厚恐李罕之受困,急忙下令进兵,两军交战似血溅残阳。杀至傍晚,梁军大败,退往附近山中扎营。
周德威首战得胜,立刻令流星探马探视李罕之营寨。探马回报,李罕之驻兵城南山林之中。周德威召集众将商议对策,众人皆言火攻,焚烧山林,惟有郭崇韬言道:“今已入冬,我观天象,恐有雨雪将至。李罕之率兵扎营于山中,恐士卒宿营艰难,趁此时劫寨必胜。”
周德威言道:“参军所言有理,本帅欲借雨雪之际,夜袭敌营。传令各军二更起床,三更出兵,各寨枕戈而卧,以便行令。”
夜近三更,周德威率精兵两万夜伏山林之中,只见大雪纷纷落地,猛闻天空阵阵雷声由远而近。周德威问道郭崇韬:“参军以为冬雪飘落,却有雷声大作,所主何兆?”
郭崇韬言道:“古人云‘冬雷滚滚,夏雨雪,天地合。’乃是乾坤颠倒,祸乱生灵。今朱全忠扰乱天下,大变人伦,此雷必主梁军大败。”
周德威言道:“今有天公相助,何愁梁兵不破。传我将令,点炮劫营。”
只听号炮三声,四面喊杀。李罕之父子梦中惊醒,慌忙各自披挂,率兵迎战。李存审率兵于东,郭崇韬率兵在西,两翼夹击,梁军兵卒不知虚实,难以抵挡,纷纷溃散。山林之中混战一团,李罕之父子趁乱而逃,忽然见前面一队人马,当前一员上将阻拦,定睛一看,乃是大帅周德威。李罕之出马交战,大战四五个回合被周德威打中后心窝,幸有杨师厚杀来,阻挡住周德威,才使得李罕之夺命向南败逃。李罕之是手捂胸口,伏于马背。败军行至中条山下,忽听一声闷雷巨响,吓得山中士卒惶恐惊异。李罕之被雷声震的眼前一黑,口吐绿胆,坠马昏厥。正是
李罕之被巨雷惊悸,欲知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