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业是软硬兼施,坏水使尽,准备要阉李唐宾。李唐宾虽是有男儿骨气,但可受不起阉割宫刑,慌忙对张承业失声求饶:“张公公饶我命根,我愿归降,我愿归降!”
张承业对刽子手一挥手,便没对李唐宾用刑。张承业言道:“不知好歹的奴才,一句话不就饶你性命,何苦逼杂家用宫刑呢?”
李唐宾吓得失满头大汗,苦苦哀道:“公公有何吩咐,尽管说来,在下定当效命。”
张承业言道:“过会儿,我带你去见周元帅,你到那里只需高声大呼‘你与谢瞳是真心归降,元帅莫要冤枉好人。’元帅要问因何归降,你便说‘因朱晃登基册封百官,谢瞳排敬翔之后心怀怨恨,所以要另投明主。’到时不管谁在左右,你敢多说半个字,我即废你,可曾记下?”
李唐宾言道:“公公训谕,铭记在心。”张承业心满意足,不再对李唐宾用刑。少顷,有士卒来报,周德威得胜回营,张承业令左右看好李唐宾,便取迎候周德威。
周德威回营见到张承业,对其言道:“监军请看,我把谁给你擒回来了。”
张承业一看朱珍五花大绑,对周德威乐道:“既然擒得大将,当以礼相待才是。”
周德威点头言道:“我意欲如此。”即命左右下人,速速准备酒席,犒赏三军。
天色将晚,宴席摆定,周德威在中军大帐会宴众将官,唯独留出主宾之位。周德威见众将来到,对传令卒言道:“将俘将朱珍押上来。”有几个士卒将朱珍推推搡搡押入帐中,周德威言道:“尔等岂可对朱将军如此无理,朱珍乃梁王麾下大将,当以礼相待,快快为朱将军松绑。”左右士卒将朱珍身上绑绳解下,周德威又言道:“朱将军请上坐。”
朱珍言道:“我已抱定成仁之心,情愿舍身取义,请周元帅勿要招降。”
周德威言道:“我周镇远向来是英雄相惜,明日即放将军回营。”
朱珍心中一惊,未想到竟有这样便宜事,问道:“此言当真。”
周德威言道:“本帅一语九鼎,绝不食言。我若加害将军何必在此设宴,实乃敬佩将军之忠义,赏识将军之勇武。”朱珍对周德威抱拳行了个礼,便大模大样的坐入主宾席。周德威言道:“本帅寻得河东美姬两人,为诸位将军助兴。”只见有下人领入两名歌姬,旁边声乐和之,两个歌姬装束妖艳,迥体妖娆,伴曲翩翩起舞。正如唐诗《凉州曲》所云:
两个歌姬歌舞正酣,忽有安休休闯入帐中,押按一人披头散发,遍体鳞伤。把两个歌姬吓了一跳。周德威问道:“此乃何人,安将军竟可败我酒兴。”
安休休言道:“梁将李唐宾,前来诈降,严刑拷问已招实话。”此言一出令一旁的朱珍是心中大惊,再看这蓬发之人确是牙将李唐宾。再听周德威言道:“李唐宾我且问汝?何人遣汝来我营中诈降?”
李唐宾言道:“莫将非是诈降,乃是受谢瞳军师所派遣来投诚。”
周德威言道:“此等假话,本帅焉能上当,左右快将此人推出去斩首!”
眼看左右刀斧手要来拿这李唐宾,李唐宾慌忙言道:“我与谢瞳是真心归降,元帅莫要冤枉好人。”
周德威言道:“谢瞳对朱晃忠心耿耿,相随多年,焉能背主?”
李唐宾言道:“因朱晃登基册封百官,谢瞳排敬翔之后心怀怨恨,所以要另寻明主。”
周德威冷笑道:“一派胡言,汝且看旁坐是谁?”
李唐宾抬头望去,定睛一看便认出朱珍,心中大惊,暗想这朱珍怎会在晋军营中,坐于主宾席。败军俘虏竟然还饮酒赏舞,莫非投靠晋王?正想问那朱珍,只听“啊哼!”一声咳嗦,见张承业目露凶光的盯着,李唐宾又把话咽回肚子里去了。就听朱珍拍案怒问:“李唐宾汝竟敢与谢瞳勾结晋王!”
未等李唐宾开口,张承业言道:“汝若敢胡说八道绝不轻饶!”
李唐宾赶紧言道:“在下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
这时,周德威言道:“李唐宾汝竟敢对自己主人心存叛逆,必是反复小人,推出辕门斩首。”
李唐宾是大声疾呼:“元帅饶命,却是真心归降……”李唐宾被拖出营帐,张承业也跟随出了营。
周德威举杯对朱珍言道:“本帅向来憎恶背主之人,乃敬佩将军宁死不降之大义,先敬将军一杯。”席间众人推杯敬酒,自是不提。
李唐宾被拖出中军大帐,就直接押到别帐。李唐宾自己吓的惊慌失措,只见张承业来至近前言道:“兔崽子你还算明白人,姑且饶国汝之性命,五日后便放汝回营。”李唐宾虚惊一场,赶忙跪地谢恩。
次日天明,周德威将朱珍送出大营,对其言道:“朱将军真乃忠义之时,令德威敬佩不已。”
朱珍抱拳言道:“周元帅不杀之恩,卑职没齿不忘,奈何各位其主,来日莫怪下官。”
周德威言道:“我与将军虽是仇敌之战,但存君子之交。就此告别,多多保重。”朱珍还礼上马,直奔梁军大营。张承业在一旁叹道:“谢瞳大限将至。”
朱珍回直营中,侍卫报之朱晃。朱晃立刻将朱珍请入帐中,对其言道:“朕贸然出击,以至将军被陷敌营,不知如何回得营来。”
朱珍言道:“周德威本欲引诱我归降附,我决议杀身成仁,宁死不降。周德威敬佩我之忠义,不忍伤之,以君子之礼放我还营。”
朱晃点点头叹道:“昔日周德威与葛从周打了五百回合君子战,果然名不虚传。”
朱珍言道:“末将还有一机密之告知陛下。”
朱晃言道:“有何机密,速速讲来?”
朱珍言道:“昨日陛下军中有一牙将名曰李唐宾,归降梁营,声言是为军师谢瞳前来探降。”
朱晃惊异言道:“此话当真。”
朱珍言道:“周德威怀疑此为诈降,但李唐宾被晋军打的皮开肉绽,仍一口咬定是谢瞳所遣。至于因何归降,乃是因陛下册封百官,谢瞳官在敬翔之下,心怀怨恨,才暗通晋王。”
朱晃大怒,即可令人传谢瞳来见。谢瞳来至帐中,朱晃问道:“朕欲用敬翔为兵马大元帅,统领三军,子明以为如何?”
谢瞳言道:“临阵易帅,此乃兵家大忌,不可更换主帅。”
朱晃问道:“汝果真是嫉妒敬翔之才,必是不忠不义之人。”
谢瞳惊道:“陛下何出此言?”
朱晃言道:“谢瞳听旨。”谢瞳赶忙跪倒在地,朱晃言道:“谢瞳暗通敌营,其罪不小,念汝是开国老臣,多有功勋,不忍重责。现贬为滑州刺史,永不得复用。”
谢瞳赶忙言道:“为臣冤枉,请陛下明察。”
朱晃怒道:“朕意已决,汝无需多言,退下!”谢瞳这回真正满怀怨恨,含恨离营,赴滑州上任。正是:
五日之后,朱晃正在与一营中歌姬淫乐,忽有侍者来报,李唐宾归营。朱晃心中一阵疑惑,即令人为其穿戴,召见李唐宾。李唐宾在中军大帐一见朱晃,伏地高呼万岁。朱晃怒道:“汝既以归降晋王,又安敢来此?”
李唐宾言道:“启禀万岁,末将不曾降敌,到是朱珍将军已与晋人暗中交结。”
朱晃问道:“何以伪证?”
李唐宾言道:“那日末将被俘,却见朱珍与周德威同席共饮,且有歌姬艳舞。若不归降,周德威又安能如此盛情。”
朱晃问道:“汝果真是被晋将所擒?”
李唐宾言道:“那日被十一太保李嗣恩所擒,多有士卒看见,陛下可问葛从周将军。”
朱晃大怒,命各部将官往中军议事。众将来到,分立两旁,李唐宾跪在地上,等候发落。只闻朱晃问道:“葛从周,这李唐宾果真是被晋军擒获?”
葛从周答道:“却是如此。”
朱晃又对朱珍言道:“朱珍前日你言李唐宾为谢瞳使者投靠晋王,又如何解释?”
朱珍言道:“末将那日看的千真万确,李唐宾却是口称归降。”
李唐宾心想我要是把张承业逼我说的那些话都实说,朱晃非把我斩首不可,既然朱珍恶人先告状,我也只能反咬一口。李唐宾言道:“万岁不可轻信朱珍之言,那日我二人同被生擒,朱珍却在营帐酒宴歌舞,末将被打的血肉模糊,仍宁死不降。陛下可看。”说着李唐宾扒开衣服露出鞭伤。众人一片愕然。
朱珍慌忙解释道:“周德威敬佩我之忠义,不忍伤害,才放我回营。”
李唐宾言道:“朱珍乃带兵大将,被擒与否事关重大。在下一名牙将被擒尚且受此酷刑,而朱珍神威大将却安然无恙,这怎能搪塞通敌之罪。”
李唐宾的言语落井下石,朱珍是由口难辩。朱晃拍案而怒,喝道:“左右来人,将朱珍拿下。”
朱珍慌忙伏地言道:“末将对陛下忠心耿耿,决无通敌之心呐。”
朱晃怒道:“汝言宁死不降,却有歌舞酒宴;汝言李唐宾投敌,他却是被擒而俘,且被打的皮开肉绽。分明是一派胡言,将朱珍辕门外斩首。”朱珍理屈词穷,只得高呼冤枉,左右众将见李唐宾所言句句有理,况且朱珍非是过失之罪,而是通敌大罪,亦无人求情。朱珍只得冤死刀下。
少时,刽子手将朱珍人头献上,朱晃猛然大悟,自语道:“谢瞳乃中敌营反间之计。”即刻令人往滑州寻回谢瞳,等探马赶到滑州,却迟来一步。谢瞳已是忧愤至极,含恨气死。正是:
朱晃折去文武二将,却从陕州、青州、冀州各地征调的兵马陆续汇集潞州大营共有五路援兵来到,分别是第一路齐州刺史杨师厚,颍州斤沟人氏;第二路曹州刺史徐怀玉,亳州焦夷人氏;第三路邢州团练使牛存节,字赞正,青州博昌人氏;第四路郑州刺史刘知俊,字希贤,徐州沛县人氏;密州刺史王檀,字众美,京兆人氏。这五路援兵会合潞州,合计兵马四十万。
各路兵马云集,朱全忠会文武将官议事中均保帐,大将李思安言道:“末将以为四十万大军可分八寨,从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向安驻大寨,各寨设一主将,八寨连环,环环相扣,内依夹城,外挖壕沟,即可围困,也可据敌而守。”朱晃以为可行,令李思安绘制八寨营盘图。
八寨划定,北寨主将李思安;;东北寨主将符道昭;东寨主将刘知俊,;东南寨主将王檀;南寨主将徐怀玉、西南寨主将杨师厚;西寨主将张存敬;西北寨主将牛存节。八寨列定,又有夹城高垒,梁军已是固不可破。此时开封传来丧报大梁左骁卫上将军张归霸病故,朱晃下诏追赠张归霸为太傅,令皇子博王朱友文扶灵柩送葬。
周德威得探马来报,召集众将破寨良策。张承业言道:“大帅如今发兵,敌势锐气尚存,况且又有土墙高筑,营寨连环相扣,恐难得胜。”
周德威言道:“如今我部兵马不过五万余人,我欲往晋阳搬兵,不知何人可往。”
张承业言道:“我为监军自当往晋阳向晋王禀告军情,正好一路搬兵来援。”
周德威言道:“监军若能前往,最好不过,只是军情紧急,还望监军早早启程。”张承业即日收拾一番,连夜赶往晋阳,周德威恐有梁军乱兵,乃令大太保李嗣源率三百骑兵护送。
述说简短,张承业与李嗣源赶回晋阳,往晋王行宫求见,正巧八太保李存质在前堂。李存质见张承业与李嗣源来到,迎面来问:“监军与大太保返回晋阳,莫非有紧急军情否?”
张承业一看李存质眼中依稀,恐有变故,忙问道:“却有军情十万火急,晋王安在?”
李存质言道:“父王疽病发作,正卧床不起。”张承业、李嗣源闻听此言是内心惊骇。正是:
欲知李克用病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