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元朝十五帝》7.1 汉法派与色目派的较量


新大汗继位之后,对诸王贵族进行大规模赏赐,这是蒙古汗国的一个传统。成吉思汗时就有统一分配战利品的规定,窝阔台分封诸王贵族时采纳了耶律楚材的建议,规定诸王贵族的份地要由朝廷派遣达鲁花赤进行管理,不允许他们直接征收赋税,要由朝廷官吏统一征收,“年终颁之”。这是统治阶级内部进行财产再分配的一种形式。除年终颁赐之外,新的大汗继位、诸王朝见照例都有赏赐,窝阔台、贵由、蒙哥继位时的赏赐都很丰厚,赏赐的仪式也很隆重;忽必烈继位时开始无物可赏,后来还专门责令王文统、阿合马筹集钱物,在与阿里不哥对峙的情况下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赏赐,包括海都和察合台汗国的叛王们也在受赏之列。此次铁穆耳继位也不是一帆风顺,通过赏赐酬报功臣和支持者,安抚反对派自然也是缓和内部矛盾、争取天下安定的一项重要措施。为此,元成宗君臣倾府库之所有进行了一次超标准的赏赐。

就在元成宗即位的第一个月,至元三十一年(1294)四月,中书省臣言:“陛下新即大位,诸王驸马赐予,宜依往年大会之例,赐金一者加四为五,银一者加二为三。”即赏赐金银分别为原来的5倍与3倍。根据这一原则,第一批赏赐了3位驸马:蛮子带银76500两,阔里吉思15450两,高丽王王昛30000两,共计121950两。五月,第二批赏赐了国王和童金250两,功臣月儿鲁150两,伯颜、月赤察儿各50两,银、钞、锦各有差,赐安西王阿难答钞万锭,赐也速带而、汪惟正两军将士粮5万石。内外官府增置,在京食禄者万人,诏议增官吏禄。赐畏兀儿亦都护金550两、银7500两,合迷里的斤金50两、银450两。

当年六月,中书省臣上言:“朝会赐与之外,余钞止有二十七万锭。凡请钱粮者,乞量给之。”接到这份上书之后,元成宗不仅没有控制赏赐的数量,反而立即制定了西平王奥鲁赤、宁远王阔阔出、镇南王脱欢及也先帖木儿等人的赏赐标准,各赏黄金500两、银5000两、钞2000锭、币帛各200匹;诸王帖木儿不花等,金各400两、银4000两、钞1600锭,币帛各160匹,都远远超过了原来的规定。

八月,因国库空虚,元成宗下令动用钞本:“诏诸路平准交钞库所储银九十三万六千九百五十两,除留十九万二千四百五十两为钞母,余悉运至京师。”元初发行纸币以银为本,开始阶段不允许发行无本之钞,对于国库和各地平准库的钞本分文不动,因此当时物价稳定,纸币发行相当成功。后来从阿合马起开始多造纸币,即发行无本之钞,引起了货币贬值。元成宗因滥赏导致国库空虚,为弥补国库空虚而大规模动用钞本,这无异于饮鸩止渴,结果货币一再贬值,最后导致经济崩溃。

这年十一月,中书省臣再次提醒元成宗要严格控制赏赐数量,其中说:“国赋有常数,先帝尝曰:‘凡赐与,虽有朕命,中书其斟酌之。’由是岁务节约,常有赢余。今诸王藩戚费耗繁重,余钞止一百十六万二千余锭。”“而来会诸王尚多,恐无以给。乞俟其还部,臣等酌量定拟以闻”。元代水磨示意图(选自《图说北京史》)成宗“从之”。这就是元成宗第一年大量赏赐诸王贵族导致的结果。

尽管中书省臣不断上书,并不厌其烦地列举了大量具体数字提醒元成宗,但在其掌权的13年中,对诸王贵族的赏赐并没有得到控制。比如元贞二年(1296)、大德元年(1297)见于本纪记载的大规模赏赐各有3次,而大德三年增加到4次,大德五年则多达6次,大德四年3次,五年6次,六年3次,七年4次,八年2次,九年7次,可以说只要诸王、驸马、宗亲到大都、上都或到其行在朝见,照例都有赏赐,总之是不让这些贵族空手而归;除赏赐诸王、驸马外,赏赐较多的还有各地将领、驻军,有时也赏赐有功的大臣,甚至对皇后的隆福宫也有赏赐。“国赋有常数”,元成宗的赏赐一下子增加到3至5倍,自然会造成国库空虚。

针对以上问题,中书省臣几乎年年谏诤,元成宗虽然每次都虚心接受,但一直没有采取切实可行的改进措施。如元贞二年正月,中书省臣上言:“陛下自御极以来,所赐诸王、公主、驸马、勋臣,为数不轻,向之所储,散之殆尽。今继请者尚多,臣等乞甄别贫匮及赴边者赐之,其余宜悉止。”元成宗还是“从之”,但并未采取具体措施。又过了两年,大德二年二月,右丞相完泽言:“岁入之数,金一万九千两,银六万两,钞三百六十万锭,然犹不足于用,又于至元钞本中借二十万锭。自今敢以节用为请。”虽然“帝嘉纳焉”,实际上还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大德三年正月,中书省臣又提出了类似的意见:“比年公帑所费,动辄巨万,岁入之数,不支半岁,自余皆借支钞本。臣恐理财失宜,钞法亦坏。”又是一个“帝嘉纳之”。但直到元成宗去世,各种赐予还是史不绝书。元成宗这种挥金如土式的赏赐,刺激了诸王贵族贪得无厌的本性,也导致了国家“向之所储,散之殆尽”的局面,实际上已经出现了“理财失宜,钞法亦坏”的现象。

元成宗拉拢诸王贵族的另一种方式是分给他们尽可能多的份地与军队,利用诸王出镇的办法,使他们享受“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独立王国的待遇。比如对他的竞争对手晋王甘麻剌,元成宗不是打击陷害,也不是监督限制,而是给他很大的权力。《史集》记载说:“他把父亲遗留下的一整份财产授予了自己的长兄甘麻剌,把他派到了境内有成吉思汗的禹儿惕和斡耳朵的哈剌和林去,并让该地区的军队受他节制。”“成吉思汗的伟大禁地,全由他掌管,并由他守卫着照旧在那里的成吉思汗的诸大斡耳朵”。“谁也不许到那里,因为附近有禁地。他们制成了已故祖先的像;那里经常都在焚香致祭”。“宗王阔阔出和合罕(忽必烈)的女婿阔里吉思被派到了海都和都哇的边界,脱欢被他授命率领军队前往蛮子守卫的该国(南宋地区)”。虽然他们得到了相对独立的政治、经济、军事权力,但从总体上还是处于元朝中央的控制之下,因此他们能够一同执行元成宗交办的各种任务,“齐心协力地管理一切国事”。从这一角度看,元成宗对诸王贵族的重赏与分权,对协调元朝内部皇权与王权的矛盾、调动诸王贵族的积极性还是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